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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电影人(127)

可现在,浮躁渐渐蔓延开来了。以前拍片动辄一年,精雕细琢,如今不是了。

他想,要换以前他可能算了、让蓝田继续参与,可是这回他对拿奖不能说是势在必得,也要说是极力争取。这是欧洲“三大”的奖,蓝田已经不合适了。

他对电影失去敬畏了,为一份钱,对电影开始糟蹋了,真的还能拍摄出来固执于艺术、固执于完美的片子吗?

蓝田既然可以为了多赚份钱压缩一部电影的拍摄时间,那就可能会压缩第二部 、第三部的拍摄时间,要知道,在中国,摄影师的薪酬是按一部电影来计算的,摄影师们多拍少拍全都是拿一样的钱,而摄影师,是主创里重要程度仅仅次于导演的存在,甚至能与导演并驾齐驱。这部《圆满》不光是自己的,还是莘野的、柳摇的、史严的、岑晨的、小红小绿的、执行导演于千子的,他不可以这样冒险。

谢兰生在画分镜时是参考了他意见的,然而现在他都有些无法相信蓝田的话了。

真的一心想拍好《圆满》吗?

蓝田有无可能对其他的片子不认真,但对《圆满》非常认真?是有的,还不小,他说不定也想拿一个奖而后去赚更多钞票,可谢兰生却是不想和他搭档拍《圆满》了。谢兰生他始终认为抱这想法不能出经典——经典电影的创作者需要固执甚至偏执,不单单是为名为钱就能轻易做得到的。也许他是太理想化了,可是他并不想赌博。

道不同不相为谋了。在罗大经“叛逃”以后,谢兰生已非常明白摄影师要志同道合,可是如今蓝田变了,他再一次走到这步。

…………

在和蓝田分道扬镳后,谢兰生把摄影师的候选名单过了一遍,最后抄起床头电话打了一个国际长途。

很快,对面响起一个粗犷的声音:“Hello?”

“Hello,”谢兰生问:“Is Qi Yong available?”

“This is he.”

“祁大摄!”谢兰生是无比热情,“我谢兰生啊!!”

祁勇:“……”

“祁大摄,”谢兰生说,“又到年末休假时了哈。11月有感恩节,12月有圣诞节,您这会儿没工作吧?”好莱坞的电影一般不在这时开机的。

祁勇:“……你要干嘛。”

谢兰生问:“您这几年回国了吗?”

祁勇哼道:“上次还是拍《生根》时了。”

“那正好。”谢兰生说,“祖国现在变化很大,日新月异,蒸蒸日上的,一年一个新的样儿,跟几年前完全不同了。”

“等等,”祁勇问,“又是这套,你连开头都不换吗?”

“真的。”谢兰生说,“1992年小平南方讲话,‘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之后建设都嗖嗖的,比以前要讯猛多了,不止深圳,全国都是。《春天的故事》那首歌你在美国听过没有?”谢兰生还唱出来了,“1992年,又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

祁勇打断了谢兰生:“你可拉倒吧!”

“开玩笑了。”谢兰生终认真起来,“祁勇,我正在拍一部电影,叫《圆满》,想冲击三大,现在只缺摄影师了。你也知道我的能力,这个剧本是这样的……还行吧?”末了,谢兰生说,“我付不起两万周薪,但可以给到一共一万,是别人的五到十倍了。”

“什么什么?”祁勇说,“周薪两万到一共一万,你还觉得很大方吗?”

“来啦~”谢兰生说,“而且反正拍摄日期是11、12月这两个月,美国那边都在后期了,能挣一万就挣一万啊?有钱,有奖,不好嘛?”

“莘野也在,是男主角。小红小绿还是助理,岑晨是录音师,老搭档。小红小绿您最宠了,现在进度相当大了。您不想再看看大家吗?小红小绿、岑晨、莘野和我。”

“……”祁勇想了足有半分钟,才做了决定,道,“没有你。”

“啊?”

“我想看的,没有你。”

“没我也行!”知道祁勇这个就是同意过来的意思了,谢兰生笑,“那咱们就商量商量来中国的具体安排。”

太好了,谢兰生想:本来因为莘野的事他一直不敢请祁勇,怕从祁勇那儿听到莘野的消息,也怕被祁勇传达自己的消息,这回却是又重聚了。当然,之前一直没敢请的另一原因就是太贵,若非这回想冲冲奖还真未必狠得下心。

…………

虽然一切还算顺利,不过,在经历了摄影师的临时换帅后,谢兰生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钱能改变一个人”的这档子事。

过去他是“玩儿电影”的,跟一大群热爱电影的人一起拍摄电影,可这两年有些东西似乎悄然地改变了。

谢兰生突然有些担心“才宽”那个角色。除去莘野,他在过去从没用过电影明星电视明星,全都用的欧阳囡囡这样的人,大家对于“一起表演”都感兴趣、都很欢喜,可史严是这两三年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会不会也“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