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花辞树(5)

恨吗？她也曾这么问过自己。为了放弃心中对他的爱，她甚至让自己去恨。可最后，她即便学会了恨，却仍是做不到恨他。

“你……真的很可怜。”玥儿忽然开口。

她明白这种爱而不得的苦，而对乐佶因爱生恨的尤落，也同样明白。只是不同的是，他将自己的爱最终都转化成了爱而不得的恨。

尤落顿时一愣，看向玥儿的眼神不由带了几分嘲弄和讥讽。

一个被抛弃的人竟敢说他可怜？

可当他看见那双眼神真挚的怜悯和仍未改变的清澈，尤落顿时生出一股因羞恼而蔓延的怒火。

“你和漠冷都有着常人无法比拟的天赋和力量，可你却因身份低微而处处受人轻视和欺辱。没有人能够理解你心中的痛，也不曾有人愿意去理解。无论是因身份低微而得的痛，还是爱而不得的痛，都让你越陷越深。可你这样，乐佶又怎么会真心爱上你？她于群妖手下救下你，给予你一视同仁的关心，可你却伤害她心中所爱的人和人界，还重伤了她。你……”

“够了！”凭什么？凭什么这个卑微弱小的可怜之人可以仍然留有那份清澈！而我却变成现在这副肮脏的模样！

“既然你不想配合，那就把你的魂灵夺来安置在人偶中就好了！一想到漠冷知道你变成我精致人偶时的表情，就很精彩啊！对了，虽说他不在乎你，但好歹还是会内疚的。到时他肯定舍不得杀你，我再利用你杀了他，那妖界之中就再无可以与我对抗之人了！再让他看看你魂灵被夺时的生不如死，那就更有趣了！”

她本想说，放下仇恨，重新拾取原本的清澈，再赎回自己犯下的错。即使这很难很难，但漠冷一定不会杀他。而妖的一生那么漫长，总有一天，人们会原谅他，接受他，理解他。也总有一天，他能遇到一个他爱着的，也爱着他的人。

可是，看着已经陷入癫狂的尤落，她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尤落的心，早就被他所经历的黑暗吞噬了。

对不起……漠冷。我救不了尤落，救不了你这个已经迷失了的朋友了……

☆、参商曲

当尤落拿出束魂境时，玥儿便知道，自己已绝无生还可能。

她没有办法做到和漠冷有朝一日刀剑相向，就算是想也不敢想。可是此刻的她，却连自己的生死也掌控不了。连最简单的死，她都做不到。

漠冷，我是不是很没用……

看着水境中的漠冷，玥儿感觉自己体内的魂魄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撕扯，那样的残忍让她痛得甚至没办法喊出声来。

她想，这一刻的她，一定满脸苍白，表情也很狰狞。幸好他看不见……不然，会不会觉得这样的她很丑很丑？

在感受到玥儿的灵魂被撕扯出身体的那一刻，尤落忽然兴奋起来。

只是尤落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会完全脱离他的控制。

此刻玥儿明明已经□□与魂体分离，身体却闪现出金色的光芒，这些金光甚至开始聚拢，慢慢凝结出一把古剑。

果然，神界的人，就是不一样啊……灵魂离体，身体却反而开始自动防御。

“不对……这把剑？”

然而还未等尤落反应，玥儿已经将那把金光凝结而成的剑插入了自己的心脏。剑穿过玥儿的身体，伤口却没有鲜血流下，反而是原本被完整剥离出的魂魄顿时间化作无数璀璨的光芒，在空中点点闪烁，飞向村子的各个角落。

光芒所过之地，火焰瞬间熄灭，而原本被血液染红的土地开始生出绿芽，原本受伤甚至死去的人也尽数恢复，昏倒在地。

“你这个疯子！竟然不惜自毁魂魄，也不愿为我所控！！”尤落震惊地看向玥儿，只觉得这个女人疯的彻底。

四周的光芒开始渐渐聚拢，竟与树林中的神树开始呼应。林中的神树忽然光芒万丈，不断向玥儿涌来。

当光芒聚拢归一，玥儿仿佛像是换了一个人。如果说原本的她是人间的精灵，那么此刻便是落入凡尘的神女。一袭白衣似雪，身上的神圣让人不可侵犯。

“尤落，你为祸人间，终须付出代价。”

玥儿的声音仿佛来自很遥远的地方，而随她说完，素手一挥，原本金光凝聚而成的剑便袭向尤落。尤落惊慌之中闪躲过去，却转身发现剑瞬时凝聚成千百把金剑，如万箭乱雨般落下。

尤落顿时使出全身妖力向玥儿袭去，却发现玥儿只是伸手一挡，那股力量便在无形中消散了。他甚至还来不及震惊，身体便已经被万剑穿心。

不！他不甘心！

感受到自己全身妖力开始尽数涣散，尤落死死地盯着一袭白衣的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