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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靥(381)

姬稷坐回去,他目光波澜不惊,平静地看着她:“怎么,你想拿回去吗?”

伯雅咬牙切齿,她强忍着才没有让自己继续“胡言乱语”。

姬稷:“是,殷王室的天子之位是你王父拱手相让,为此,殷王室将永远感恩。可殷王室虽然感恩,但也知道自己凭何拿下帝台,没有殷王室入主帝台,就没有今日的帝台,帝台那些旧贵将永远踩在天子的头上,吸天子的血,吃天子的肉,将天子的尊严踩在脚下践踏,天下诸侯,永远都不会将天子放在眼里!”

他抑扬顿挫地落下这一句句响亮的话,伯雅震住,她摇着脑袋,下意识捂住耳朵。

姬稷声音加重:“不破不立,夏天子懂这个道理,公主身为夏天子的女儿,为何不明白父亲的苦心?为何要执迷不悟让自己活在仇恨中?是殷王室夺了你王父的天子之位吗?不,不是!夺你王父之位的,是数百年来欺压天子的夏旧贵和诸侯列国!”

伯雅眼中含泪:“不要说了!”

姬稷气定神闲,缓声:“这些话本来不该由孤说,只因你是夏天子的女儿,是殷王室恩人的女儿,所以孤才要亲自将这些话告知你。”

伯雅心乱如麻,她不想再听,她要离开,刚起身,帝太子冷戾的声音掷来:“你在凤城养的三十万将士,已经收编为殷军,日后你不必担心没有守卫护身,殷王室会派出一队精锐之兵护你左右。”

伯雅一下子跌回软席,她捂着胸口,脸色苍白:“你,你说什么?”

姬稷:“多亏雅公主离开凤城,孤才能顺利收编那些将士。”

伯雅舌挢不下。凤城的将士是她最后一道底牌,是她手中最重要的筹码,她苦心经营了数年的堡垒,竟然一下子坍塌了,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端倪,令人措手不及,怎么就成这样了!

不,不,不可能!殷王室绝不可能知道她暗中养兵的事!他一定是在诓她!

“你撒谎!”伯雅怒火攻心,不顾一切地朝姬稷扑过去。

姬稷轻巧一闪,伯雅摔倒在地。

“你瞧这是什么。”姬稷从袖中取出一串虎符。

是凤城三十万将士的调令。

“你若不是一心往孤面前凑,兴许还能将这虎符多留一阵子。”

伯雅看清虎符的样式,呆若木鸡。她彻底崩溃,狼狈倒在地上,大哭起来:“你们早就想好要骗我来,你们早就设下陷阱骗我离开凤城!”

姬稷不想被冤枉,他好心告诉她:“你刚招募到一万将士的时候,殷王室就知晓了。”

伯雅一怔,哭得更大声:“不可能,不可能!”

姬稷见她哭得可怜,本不想管她,可偏偏又想起方才赵枝枝对伯雅的祝愿。

他浅叹一口气,拿过案上的巾帕递到她手里:“你放心,养兵的事,殷王室不会同你计较,你父亲的遗愿,殷王室一定会做到,他的遗愿里,除了天下之外,还有你。”

伯雅哭声忽止,呆呆问:“还有我?”

“你父亲希望你能够平安一生,嫁给你喜欢的人,做你自己喜欢的事,不必为世俗所束,不必为权力所忧,做一个富贵闲人。”姬稷添一句,“只要你愿意,你将永远是殷王室最尊贵的帝公主。”

伯雅愣愣坐在地上,屋里就剩她一人,姬稷早已离去。

她想起过去的事,想起小时候父亲被夏旧贵们逼得往角落里缩的样子。

父亲脸上,鲜少有笑容。

他总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抬不起头,直不起腰,他穿着天子袍服,却像个被施舍的乞丐,将他当做乞丐的人里,有夏旧贵,有各诸侯国的国君。

可是这其中,似乎从来没有殷王室。

父亲提到殷君,他的眼睛会亮起来,佝偻的后背挺起,指着天空的北面,说:“得一知己,犹如新生。”

或许她早就明白父亲说的知己是谁,但她不愿去想。只要不去想,她就可以从失去父亲失去一切的痛苦中脱身而出。

可是现在,她还能继续仇视殷王室吗?

她自以为缜密的计划早就被看透,他们看在王父的面子上,才任由她在眼皮底下胡来。

伯雅哀恸地闭上眼,数年来支撑她坚强下去的信念轰然破灭,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还能做什么,还要做什么。

忽然有人握住伯雅的手。

她睁开眼一看,是乌夫人。

“雅儿。”乌夫人为她擦泪,“莫要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伯雅苦笑:“好不了,我已不战而败。”

乌夫人其实并不喜欢那些勾心斗角的权谋,因为伯雅费心钻研,所以她总是附和。

但她仅仅也只会附和而已,她更喜欢伯雅同她一起看书作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