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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靥(28)

马车驶回云泽台。

赵枝枝下了车,走几步,又返回去,“啾啾。”

姬稷探出头:“嗯?”

赵枝枝轻拽姬稷衣袖:“啾啾,我有东西送你。”

回云泽台的路上,赵枝枝一直在想,该如何答谢啾啾今日带她出去玩的好意。

世事多变,如果以后不能再相见,至少要让啾啾记得她。

她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唯一值钱的,大概就是她自己了。

“我不收你的东西,我不缺任何东西。”姬稷认真道。

“你坐在车里看着我就行。”赵枝枝褪去厚重的裘衣。

云泽台大门前的空地,姬稷坐在马车上,前方一株梅树下,少女迎风而立。

她问:“啾啾,你知道《绿袖》吗?”

姬稷:“知道。”

“你看过吗?”

“还没有。”姬稷小声。

殷人不善歌舞,更不兴礼乐,自入帝台来,帝台旧贵或多或少用这点笑话殷人是未经开化的野人。

当年帝师周南子一曲《绿袖》惊艳天下,此舞风韵极为难学,鲜少有人会做此舞。

姬稷听季衡说起过,自周南子之后,能做此舞的人不是没有,帝台就有一个,甚至比当年周南子舞得更妙。

只是可惜,一舞值千金,寻常人看不到。

姬稷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不觉得自己会特意为了看一支舞大费周折。

为了看一支舞,花费千金?

荒唐。

姬稷思绪回笼,目光触及前方梅树下的少女。

白雪皑皑,风吹起她乌黑的长发,她已在风中起舞。

她的腰肢柔软似柳,足似莲波踏,点额拂臂,仿佛要随风腾起,轻盈如燕,一旋一抬,白颈轻摇,又似水中之仙旋落凡间。

姬稷愣住。

周围没有丝竹声,他却好像从她的舞中听到了雅乐,心中不由自主吟唱象征国泰民安的大韶曲。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舞姿,仿佛是天底下最优雅的诗,柔软但有力,美不胜收。

大门处传来小童的欢呼声:“快看,赵姬跳舞了!是《绿袖》!”

众小童迅速围过来看:“《绿袖》,真的是《绿袖》!全帝台再也没有比赵姬更会跳它的人了。”

姬稷目不转睛盯着前方纤细的身影。

原来这就是《绿袖》。

季衡真的没有骗他,果真令人……惊艳。

一曲毕,云泽台的小童在门口求:“再跳一次,赵姬再跳一次!”

赵枝枝没有理会,碎步跑向马车,呼出白气冲姬稷笑:“好看吗?”

姬稷点头。

赵枝枝重新穿上裘衣,“其实我不喜欢跳它,可因为是给你看,所以我想跳一次。”

她穿好裘衣后,缓缓将手放到额头,是做祈愿的姿势:“以此舞,一愿啾啾无忧无病,二愿啾啾平安喜乐。”她从手后抬起眼,眨了几下,“三愿啾啾觅得如意佳婿,恩爱美满至白头。”

姬稷被佳婿两字噎住,白皙的脸上透出浅浅红晕,拘谨吐出两个字:“多谢。”

回去的路上,马车里多了一人。

“殿下。”昭明小心打量对面呆坐的姬稷,自刚才在云泽台看过赵姬跳舞,殿下就一直这样了,魂不守舍,整个人都浸在赵姬的舞姿中,至今没能回过神。

昭明想到今日街上那声“二兄”,便也安静下来。

两人嘴角不约而同勾起浅笑。

忽然姬稷问:“你看见了吗?”

昭明莫名其妙:“看见什么?”

“就刚才在云泽台。”

昭明恍然大悟:“看见了。”

姬稷难得惊叹:“真是好看。”

昭明问:“殿下是指人好看,还是舞好看?”

姬稷敛神:“当然是舞好看。”

昭明:“殿下若喜欢,可召赵姬日日作舞。”

姬稷双手放在膝上,手指搓着膝盖磨了磨:“我身为帝太子,怎能日日召人作舞,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我殷人得了帝台便不思进取耽于玩乐?”

昭明:“殿下所言极是,是奴思虑不周。”

他又开始习惯地称奴,姬稷看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回到王宫已是傍晚。

姬稷听着大殿的丝竹之声,远远瞧见里面有宫人起舞。

他没有进去,转身回了自己的居所。

姬稷躺在榻上翻来覆去,闭上眼全是今日赵枝枝在雪中舞动的身姿。他歇不下,只好下榻到处走动,心中仍是静不下来,最后伏案作画,洋洋洒洒在丝帛上勾勒一副美人舞姿图,作好了画,方才心神宁静。

伺候的小童好奇探头:“殿下,画中人是谁?好生美丽。”

姬稷命他将帛画收好:“一个女子而已。”

小童心中暗叹,一个女子?

能得殿下作画,只怕此女子非一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