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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靥(215)

赵朔起身相送。

孙馆走后,堂内就剩赵姝赵朔两人。

赵姝此刻无比悔恨,为什么不带几个奴随过来,现在好了,留她一人单独面对兄长,她既愧疚又害怕,心都快要跳出来。

“是父亲让你那样做的吗?”赵朔沉沉出声,“你在信中说谎,是因为父亲吗?”

赵姝一怔,她听出赵朔语气里的无奈,他的话虽然冷冰冰,但并非为了责问她。

赵姝心酸地接下这份好意:“是。”

她仍是不敢看赵朔,低眸道:“兄长,对不起,我不该骗你,是我不好……”

话没说完,听得赵朔道:“将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赵姝:“兄长想知道什么?”

“她这三年的事。”

赵姝为难:“兄长是说小老鼠的事吗?小老鼠被送进云泽台后,我对她的事知之甚少,也就最近一年才见过几面,只有这一年的事,兄长要听吗?”

“要。”

赵姝有了用武之地,她迫不及待想要弥补自己说谎的过错,凡是她能想起的事,全都说给赵朔听,说了足足半个时辰,说得口干舌燥。

赵朔紧抿唇角,一言不发。

赵姝想到什么,问:“兄长想看小老鼠写的字吗?她会识雅字了。”

不等赵朔回应,她高声喊人,吩咐奴随去屋里取来赵枝枝的竹简信。

信取来,赵姝拿给赵朔,赵朔摊开细看,目光拢住那些扭捏的雅字,手指覆上去。

赵姝早就想和人分享这份喜悦:“兄长,你瞧,小老鼠的字一天比一天好,这是她上个月写的,较之上上月的字,是不是进步明显?”

赵朔仍抚着竹简:“是。”

赵姝笑道:“小老鼠还会自己看书了,她喜欢稀奇古怪的故事。”

赵朔没有回应。

赵姝看过去,赵朔神情专注,将那些竹简拿在手中,一遍遍地看。

赵姝觉得哪里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她问:“兄长这次回来,还走吗?”

“不走了。”赵朔盯着竹简上面少女刻就的雅字,失神道:“我三年前离家,原就是为了以后不用再离家。”

赵姝听得稀里糊涂,她柔声道:“兄长本就不必离家,兄长是嫡长子,和我们这些女儿家不一样。”

赵朔:“受制于人的嫡长子,不做也罢。”

这下赵姝听明白了,她从前对赵朔身为男儿身的羡慕忽地变得可笑起来。

原来兄长也一样。她是这样,小老鼠也是这样,冠了一个赵姓,无论男女,皆为家族傀儡。要想不做傀儡,就得有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

当年兄长执意离家游历,抛下贵族的身份与荣光,赵家许多人笑他,笑他有富贵不享,偏要到外面吃苦头。她当时也不解,跑去问娘,娘什么都没说,只是命人将兄长关起来。关了半个月,兄长仍要离家。

赵姝从遥远的回忆中抽身,视线触及眼前手握竹简的赵朔,问:“兄长以后留在帝台,有什么打算吗?”

赵朔没有回答。他将竹简卷好,一卷卷垒高,抱在怀中:“这些能给我吗?”

赵姝好奇,兄长要小老鼠写给她的信作甚?

她点头:“好。”

赵朔:“若是她召你相见,你替我告诉她一声,说我回来了。”

赵姝不想令他失望,她提醒道:“云泽台鲜少召外人,如今战事起,要想出入云泽台就更难了,近来只有太子殿下的近臣才能得到召见。”

她想了想,说:“下次小老鼠托人送信来的时候,我可以在回信中告诉她,说兄长回来了。”

赵朔拧眉,许久,他开口道:“算了,不用你告诉她。”

赵姝:“真的不用吗?”

赵朔:“不用。”

赵姝不再坚持。一卷竹简能刻的字也就那么点,每次她给小老鼠写回信,都嫌一卷竹简不够刻。她不能擅自给小老鼠写信,因为信递不进去。云泽台戒备森严,只有小老鼠派人送信时取信,她的信才能被送到小老鼠面前。

她真想一口气给小老鼠刻十卷竹简回信。

要是来取信的人是那个人就好了,他肯定不会嫌她回的竹简太多太重。

赵姝想到昭明,手不自觉摸上腰间的玉佩,摸了没几下,她自己一愣,赶忙收回手压到袖子底下。

赵朔没有待太久,离开的时候,赵姝亲自相送。送到大门边,她忍不住往前多走几步。

赵姝这几天闷在屋里看文章,正好想到外面走一走,哪怕在街上随便走几步也行。

殷贵之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她在孙家,比在赵家畅快多了。

赵朔今日步行而来,没有乘轺车,见她跟出来,身后又无奴随相伴,不由问:“待会谁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