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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画(出书版)(92)

就在方才,齐然已自上座站了起来,大步走到了刘修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严肃又有些慈爱地道:“少年风流韵事多,我替女儿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好好选择,若选了我女儿,今后可不要后悔了。”调侃中,他的声音出奇的冷静,甚至带了一丝冰冷。

齐家族中曾出过两朝宰相,而今宰相齐魏便是其兄长,齐家在朝中的地位自不可小觑,齐然虽身不在朝堂,所办南书书院却笼络天下贵族子弟,可说如今天子脚下当官的,多是他齐家门生,齐然自己也是桃李满天下,曾经也为宋子星、陈东耀等亲授过权谋之课。

齐然当下言罢,众人便心里明白,大殿人群中传来几声轻笑,少年风流,有几许这档子风流事也不为过,何况刘修人帅多金,有女人上门死缠烂打也实属平常,许多人心里都这么想着。只是这女人当真胆大,敢当着当今皇后的面大闹国舅爷的婚礼,今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有几个少年公子望着神色凄楚的花无多,也心生怜意。

上座皇后与刘呈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这时,齐欣亦靠近了刘修,一身红色喜服刺目的晃着人眼,手指碰到了刘修的,刘修的手指下意识躲了开来,齐欣一怔。

齐然一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方才走回自己座位。

刘修沉了眸光,眼中的疯狂缓缓退去。手指终被齐欣抓住,缠绕,十指相握时,齐欣目露羞涩,低头浅笑,那笑千娇百媚,直看得所有人眼睛发直。

一切都看在花无多眼里,她自嘲地挑起了嘴角,犹似在与自己挣扎,犹似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幕,轻声而脆弱,略带固执地问道:“告诉我,你的答案。”

殿中响起刘修的声音,声音低沉而嘶哑,却很冷静,他道:“是。”

人群中不知是谁突兀地叹息了一声。

闻言,她似再无力支撑,踉跄着后退数步,站立不稳,身后突然扑上来数名侍卫,将她按压在地上,她却未再挣扎半分。手中银线一晃,自被捆绑住的两名侍卫身上收了回来,即将消失在指缝时的瞬间,一束发丝也齐齐断落在地上。望着地上的发丝,她眸中光芒尽暗,淡淡道:“从今往后,你我陌路。”

第57章 究竟是谁

刘修的目光沉寂,淡淡望向一隅,似未起任何波澜,齐欣却感觉到了与她相握的手已然成拳,颤抖不止。她望着刘修,向众人露出光彩夺目的一笑,目光却是冷的。

皇后一挥袖,冷声道:“将她拖出去,杖毙!”皇后话音刚落,刘修扑通一声便跪在她面前,俯身拜道:“娘娘息怒!今日惊扰娘娘实因臣在江湖上惹了这许多风流债,望娘娘看在臣年轻不懂事,今日又是臣大喜之日,实不宜见血的份儿上,将她轰出去就是了。”

皇后深深地蹙起了眉,将目光定在刘修身上,只见刘修的头垂得极低,身体几乎全部伏趴在了地上,不似请求而是在恳求。她知道刘修心中所想,想到此,不禁轻轻一叹,眼中却多了几分寒意。

这时却听齐欣跪求道:“娘娘,修与这女子总也有几分情谊,今天又是修与臣妾的大喜日子,便放过她吧。若不然,臣妾恐怕夫君从今往后落得个狠心薄幸的名声,便不好了。”

刘修听见了,却没看齐欣。

齐欣望了一眼伏在地上的刘修,目光微沉。

上座齐夫人亦劝道:“今天是修与欣儿的大喜日子,不宜见血,娘娘心慈,还是放了她吧。”

刘皇后沉默半晌,方对侍卫道:“就依齐夫人的,将她轰出去,若她再敢靠近国舅府半步,杀无赦。”

花无多嘴角扬起了嘲讽的笑。

侍卫应声称是,毫不怜惜地将她拖了出去,花无多不曾有一丝反抗。仿佛这一刻,只有用身体上的痛楚和屈辱方能缓解心里那可笑复可悲的痛苦。

却在临出门时,忽听殿内齐欣道:“慢着!”

侍卫脚步一顿,转身将花无多扣在门口,跪向齐欣。

花无多望着迎面走来的女子,挣扎着欲站起身来,却被侍卫死死压制住,她反复挣扎,后来宁愿伏趴在地上,也不愿面对齐欣下跪。

齐欣站到花无多面前,垂目俯视着她,目光似在打量一个卑微的奴才,出口的声音却十分温柔,她柔声对花无多道:“你出身草莽,修却是人中龙凤,你们身份悬殊,实不相配,不要再鲁莽行事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齐欣的好言相劝,令殿内众人点头,大多以为她心慈,有意劝这女子别再固执得回来送死。

花无多欲挣扎起身,却被侍卫狠狠按住匍匐在齐欣脚下,姿态卑微,此番羞辱令她愤怒,不禁大声反抗道:“你便是跪下来求我,我也再不会来。”

齐欣高高在上地看着她冷笑,继续柔声道:“你此去盘缠可还够用?若不够,我可令人为你备些赶路。”

多数人听到这句话都暗中点头,齐欣不仅美貌,而且还心地善良。均觉得花无多颇不识好歹。

花无多却看到了齐欣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憎,她的脸贴着冰冷的地面,恨声回道:“好啊,有多少尽管拿来,少于千两黄金万两白银就别拿出来污了我的眼。”

上座皇后冷笑道:“好大的口气。”

“你倒有几分骄傲。”齐欣似仍不动怒,淡笑道,“只是看不清自己身份的骄傲未免有些可笑。”

众人均觉齐说的话在理,不禁耻笑这个女子不知天高地厚,竟张口就要千两黄金,简直不知死活。

花无多自然听出她话外之意,冷笑道:“身份?对啊,身份!若没了身份,他们哪一个会喜欢你?若没了身份,你以为今日修会娶你?你不必用那双掩饰不住厌憎的眼神假意怜悯看我,我不屑你的怜悯,更厌恶你的厌憎。放开我!”花无多骤然发力,一瞬间几乎挣脱了侍卫钳制,却未能得逞再次被侍卫重重按在地上,挣扎间恰好扯到了面前齐欣的嫁衣,撕拉一声,大红的嫁衣被她撕坏,齐欣惊叫一声,羞怒交加,花无多方才一番话本就说到了她的痛处,她面色一阵红一阵白,那一刻所有伪装都被剥了个干净,此刻又见自己的嫁衣被她撕坏,一抬手便挥向了花无多,却在这时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一抬头,她看到门口突然出现的锦衣公子,来人眸若晨星,举止从容,笑容优雅,此刻望向自己的目光深不见底,似笑非笑中带着看穿一切的冷静,令齐欣寒意顿生。

他放开了齐欣的手腕,浅浅挑起了嘴角,似笑非笑道:“夫人,如此佳时吉日,若错过了,岂不抱憾终生。她不过是个乡野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更不懂什么礼数,夫人何必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出手教训,失了自己的身份。”

众人听闻花无多一席话都有些震惊,直觉此女子并不简单,待看到齐欣突然伸手欲打花无多时,亦有些吃惊。

尤其公子语,甚至有些愤愤不平,在角落里跃跃欲出:“她若真敢打无多,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下文,公子争受不了,便问道:“你究竟如何?”

公子语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好方法,不禁有些泄气,这时便听公子巡接口道:“她若真敢打无多,我就再不承认她是美人,而是丑妇。”

公子语闻言一下子来了精神,道:“对,是丑妇,我也当她是丑妇。”

公子诓接口道:“看来齐欣并不似我们所想的那样温柔娴淑,是个需要保护的弱女子。”

公子紫阳道:“无多说到了她的痛处。”

公子语却不以为然道:“无多说得也没错,再说,无多为人别人不清楚,我们还不清楚吗?她又老实又好欺负,为人既重情又侠义,别忘了她曾奋不顾身救过我们所有人的性命。而今要不是真的伤心了,也不会,也不会……”公子语想起当初那一战,花无多的英勇无畏如今想起仍令他有些荡气回肠,眼见当下情景复又一叹道:“而此刻,我们却眼睁睁地看着她受尽屈辱,躲在一旁不出手相救。”

众人黯然。

公子琪淡淡道:“这也不能怪我们,以我们的身份,在这里有什么说话的余地?就算强出头去帮她,也只是适得其反,只要她没受伤就好。”

公子巡心有不平道:“无多心高气傲,齐欣此举太过侮辱无多。”

公子争忽道:“我一直很奇怪,无多什么时候喜欢上修的?”

众人闻言,均目露疑惑地望向了公子翌,只因花无多与公子翌的感情最为特殊,毕竟二人曾经同吃同住过,众人难免浮想联翩,却见此刻的公子翌正若有所思地望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宋子星。

今夜出现了太多变故,此来贺喜的多是当朝官宦,亦有当地名门望族,见此情景,均有默契地冷眼旁观。

齐欣看着宋子星,微微变了脸色,却仍嫣然笑道:“不知公子是何许人?”

来人当下一揖道:“在下,安南将军宋子星,见过夫人。”

齐欣面色闪过一丝复杂,道:“宋将军似乎来迟了些。”

宋子星笑道:“在下有些事在路上耽搁了,幸好还是赶上了国舅爷与夫人的喜宴,还望夫人海涵。”

齐欣一笑,道:“宋将军可能误会了,我不是想为难她,我只是想知道,她究竟是何人?为什么来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口出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