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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画(出书版)(79)

好半天,在花无多的唉声叹气中,公子修方才唤了一声:“无多?”

花无多一直未将脸上的蒙面布巾取下,只有些懒散的伏爬在石桌上应了一声。

公子修目光移向了她,带着一丝犹豫,问道:“无多,如果我要带你走,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带我去哪?”花无多疑惑问道。

“留在我身边。”公子修道,语气中隐含着些许期盼。

却未料花无多一挥手,干脆道:“不去。”

“为什么?”公子修心下一沉。

“我习惯了无拘无束,你们府上那么多规矩我可呆不习惯。”花无多直言道。

公子修闻言暗沉了目光,起身负手而立。

太阳已经落下,只留一丝余晖映在院内,风过,满园未曾打扫的落叶在他脚下盘旋,衬得他背影萧瑟孤寂,花无多忽然有了这种错觉。

花无多直觉洛阳一见公子修便与以前很不一样,公子修的事情她一向不问,也知之甚少。却全然信任着他,直觉上他不会害自己,便是让自己受委屈,他也是不肯的。花无多想到这里,便微笑。

她正自顾想着,却未料公子修在这个时候飞身而去,就这么没说一句话离去了。

花无多起身追了几步,却又停下。

以宋子星的轻功赶超在老者前面并不是难事。那老者眼见他身形超过自己,不禁又急又怒,急的是怕唐夜跑了,怒的是刚被个丫头戏耍又被一个臭小子超越,胸口怒气达到了顶点,发了狂一般追着宋子星跑。宋子星发觉了,只微微蹙眉,便又加快了步伐,几个纵跃将老者甩在了身后。

当宋子星赶回婚礼现场时还是迟了一步,现场一片混乱,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似还有些惊魂未定,问了留在现场的徐清方才知道,李慷的叔叔李道竟当众刺杀李慷,李慷虽中剑却因内穿了护体软甲没有受伤,众宾客中暗藏了数名高手围攻李道,后李道不敌,当场服毒自尽,方正阳当场验查李道尸身,发现此李道非真李道,而是带了面具假扮,真李道下落不明,想来已是凶多吉少。

李慷此刻正去了后堂换喜服,等下还要出来继续拜堂。

宋子星面色一变,见上座方正阳安坐在上,面沉如水,而一旁的李赦已然镇定如常,四下礼乐声依旧,若然不是现场宾客的神色有异,当真看不出方才竟发生了如此凶险之事。

在场众位宾客有的心有余悸已存了离去之心,只是看在李赦再三挽留道歉的面上勉强留了下来。也有的在暗自揣测怀着看笑话的心理留下来。但无论如何,很显然,李家和方家的这场婚礼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进行下去的。李慷会在大喜之日穿着软甲又备了两套喜服,想来早有准备。

李道为何会突然刺杀李慷?宋子星看向李赦,见李赦正看着唐夜,察觉他的目光,便向他看来,目露询问,宋子星会意李赦眼中的意思,便对他先摇了摇头,而后示意他看向厅外。

这时就见方才那个在墙上叫骂唐夜的老者又跑了回来,显然因跑的太过激烈面色有些发红,虽然如此,仍中气十足,刚开口叫骂唐夜,就见厅内走出一人。

那人一身黑衣腰系紫带,黑发金冠,后系琉璃银丝散落于发中,诡异却又夺目,在眼下厅内个个华丽装束中尤显突兀。他目光沉寂冷漠,缓缓步入厅外,短短一段路程,少年每迈一步便令人畏惧一分,一瞬间四周寂静无声均看着这个缓步而出的黑衣少年,很多人不自觉的向后倒退了几步,直觉上离他越远越好。

就连墙头上的老者也停止了叫骂,盯着这个少年,少年初时看着有些单薄,可他的周身气息在不断变化,那种由内自外散发的阴戾,令人惊惧。

这个看着有些单薄的少年,正是唐夜。

所有人都以为,唐夜出去是为了应付老者,可所有人都猜错了,唐夜根本没理会老者,径自出门离去了。

老者从未见过唐夜,自不认识,可也听江湖人说了他的外貌特征,当下早已认出,见被他这么轻忽,不禁勃然大怒,一掌对着他劈下时,他却借力向前飞去,几个纵跃引着老者消失在了众人眼前,离开了李家。

没人敢出声询问或挽留唐夜,直觉上便不想招惹这样的人半分。

李赦望着唐夜离去的背影,眸中闪过杀意。

宋子星注意到了李赦那一闪而过的杀意,不禁微微挑起了嘴角。

公子翌、公子琪彼此交换了个眼神,沉默。

刘瑾、陈东耀等人静静望着这一切,置身事外。

方正阳低声与身边的李母轻言了几句,李母便对李赦点了点头,李赦会意,吩咐下去婚礼继续。

众人各怀心思,继续观礼。

此刻,李慷刚好换过喜服牵着新娘从后厅走了出来,众宾客立刻贺喜不停,冲去了方才诡异的气氛。

礼官高声唱和道:“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在一片贺喜声中李慷牵着方若薇进入了后厅喜房,李、方两家在众宾客的见证下正式联姻。

李赦忙招呼着众宾客到偏院吃喜宴,一派喜乐,仿佛方才之事从未发生过。唐夜与刺客的事,也再没人提起,众人虽目光有异却都装作没事人一样。

只是一出了李家,这事便在江湖中传得沸沸扬扬了。

据后来某些知情人透露,老者没有死,只不过再也不能说话不能动弹,成了一个无法自理的瘫子。那日老者追上唐夜后发生了什么事,江湖谣传各种版本都有,老者在江湖中颇有名望,可遇到唐夜却不明不白的成了如此下场,唐夜的可怕,愈加被传的神乎其神,令人畏惧。

老者是洛阳三虎的师父,久居北方,前不久才听说自己的三个徒弟全死了,大徒弟更是被唐夜用毒药害死的,悲痛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将所有账算在了唐夜头上。老者从北方赶来洛阳,欲为爱徒报仇雪恨,刚巧在方、李两家成婚时赶到,老者久居北方从未见过唐夜,只听江湖朋友告知唐夜会在李家的婚礼上出现,便不管什么李家大喜不大喜的,当场叫骂,欲引得唐夜出来与他一战,可未想自己却落得如此凄惨结局,还不如死了的痛快,江湖中人说起这事,都觉得唐夜太过阴狠,提起他的毒,又觉得他很可怕,愈加不乐意招惹上他。

第50章 心中的牵挂

子时过半,李府的红灯笼在风中摇晃,已喝了许多酒,此刻有些微醉的李勘有些心不在焉地靠在游廊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望着星空,思绪飘向了远方。

李赦缓步而来,轻唤道:“勘,怎么还不去休息?”

李勘似未听见,淡淡问道:“三哥也曾看到她的真面目吗?”

李赦明显察觉了李勘的不对劲,微一沉吟,已猜测到了李勘所说之人是谁,却仍问道:“你说谁?”

李勘道:“唐夜的丫鬟。”

李赦沉着应道:“没见过,不过,我知道她会易容术。”

李勘道:“我见到了。”目光竟带了从未有过的恍惚。

李赦望在眼里,心中暗惊,他扯过李勘手中的酒壶,淡淡道:“四弟何时也开始好美色了?只因见了一个女子的容貌便这般魂不守舍。”

闻言,李勘一怔,沉默不语,半晌后蓦地一笑道:“三哥说的对,小弟的确肤浅了,竟为了一张脸皮险些入了魔障。”而后向李赦洒然一揖,道:“多谢三哥点醒小弟。”

李赦温和一笑,道:“四弟一向是洒脱之人,拿得起放得下,即便三哥不说,四弟也自会想通,天色已晚,四弟别再喝了,早些休息去吧。”

李勘又是一揖,玩世不恭地调侃道:“是,谨遵三哥令。”

李赦摇头一笑。

“三哥,二叔之事,你待如何?”李勘问道。二叔李道已被确认被杀身亡,刺客假扮李道模样又欲刺杀大哥,虽未成功,但此事李家不可能轻易罢休。

李赦轻轻勾起一侧嘴角,冷笑道:“李家人的命怎可轻易被夺,自是血债血偿。”

李勘无一丝惊讶之色,亦轻轻浅浅地笑了起来。

“三哥,当年唐夜究竟因何事对无音下了忘忧?”李勘忽而问道:

闻言,李赦敛了些许目光,道:“事关他的娘亲。”言尽于此,李赦再未多言。

李勘怔了怔,但见李赦神色便知三哥再不会吐露半分了。便笑了笑,三哥不说,他也猜出些许,在大哥成亲前,三哥曾有意提醒他无音来了洛阳,他便知道,大哥这个婚礼绝不会一帆风顺,三哥暗中做了许多事,已挡了许多麻烦,但总有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不过幸好都有惊无险。

他放下酒壶,对李赦道:“今日总算有惊无险,夜深了,三哥累了这许多时日,也早些休息吧。”

李赦笑道:“看着大哥终于娶到了大嫂,再累也值得。你先去休息吧。”

李勘一笑,便洒然而去。

看着李勘带着轻快笑意转身大步而去,衣襟在夜色中微微摇晃,洒脱依旧,似真地放下了方才的迷茫,李赦却轻轻一叹,望向夜空中一如既往孤独的明月,月光下,他嘴角的笑意未去,却成了寂寥的嘲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