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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画(出书版)(68)

直至近日有探报,查出那武器名叫十指金环,戒指与手腕间有链子相连,银针便由腕上的镯子和指上的戒指同时催动,虽不知锻造于何处,但此兵器天下无二。

以前他未曾注意过唐夜丫鬟的首饰,那些东西原在他眼里也不值一提,而今细想,江陵的吴多多似乎就带着同样的首饰,那一晚长绫一舞,他虽喝醉了却清楚地记住了吴多多所有的细节,女子带这样的首饰原本普通,可同时出现在吴多多与唐夜丫鬟手上就颇有关联了。

将这些事一一串联起来,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清风拂在脸上,李赦唇边逸出三个字:“方若兮。”吐出这三个字的同时,自己也大吃了一惊。

如果她就是方若兮。这样的方若兮,当真出乎自己的意料。

她的身份……

李赦眉头紧蹙。

今日方叔(方正阳,方若薇的爹,李赦叫方正阳为方叔)就将抵达洛阳,或许她的身份很快能水落石出。想到她与刘修、吴翌、吴琪、宋子星、唐夜等人的微妙关系,一瞬间想到了一事,方叔如此放任二女儿,难道?

方、李两家终有一日会做出选择,只是时候还未到,既然如此,便由得她此番际遇。只是,方叔的这番苦心,最终可会真如心意?

情之一字又岂是谁人能左右得了的?便是自己也可能无法左右自己。

那午夜梦回的倩影,那长绫一舞敲在心头的震颤,想到此处,李赦眸光一暗,望向山下女子,若真是她……从今便再不会有。

身旁一个睡眼惺忪的公子这时开口道:“三哥,你一大早就拉我来爬山,这山也爬过了,你却坐在这里看人家卿卿我我,想娶媳妇,回头我与大娘说说,远的不说,就这洛阳城,美女还不得任三哥你随意挑选?我们还是早些下山去吧,我回去还得睡个回笼觉,这困的……”言罢,一手掩嘴又打了个哈欠。

李赦掩下方才心思,笑道:“别胡说,勘,我有件事要与你商量。”

“三哥,直说就是了。”李家四子李勘不以为意道。

李赦目光闪烁,道:“无音此人现下亦在洛阳。”

闻言,李勘面上一禀,再无睡意,道:“三哥,当年大嫂和无音之事,最后是你出面解决的,我与唐夜倒也熟悉,他这人无情亦无心,在蜀地提起唐门无人不畏惧,而唐夜更是其中翘楚,恐这天下江湖提起唐夜之名也让人忌讳三分,此人几乎没有弱点,行事随性难以预测,极难应付,我一直奇怪你是怎么做到的,能令他对无音下忘忧之毒。”

李赦暗道:没有弱点吗?的确,自那件事后或许唐夜真的再无弱点可袭破,也只有那件事能换来他稍许退步,对无音下忘忧之毒了。想到此,却未回答四弟的问题,只道:“唐夜也算是个君子,说到做到。忘忧,忘却前尘烦忧,只记今后之好,在我看来,此药并不应称之为毒药,有时候,忘却未必不是福气。”

李勘也不追问,只道:“我很钦佩唐夜,竟能配出这种古怪药来,可以忘记让自己最痛苦的那个人,彻底抹去一个人的记忆,天下间竟会有这种药,不知他为何配这种药?”

说到此,李赦自然想到了天下第一杀手无音忘记大嫂的事,中了忘忧之毒会忘记令自己心中最痛苦的人和事,大嫂与无音之间的纠葛,他只知一二却不知更多,不过这药……

李勘也难免唏嘘,打破了当下无言,问道:“大嫂之事,三哥的意思是?”

李赦道:“这几日,李家进进出出的人多杂乱,我与大哥忙的脱不开身,你多陪陪大嫂。”

李勘一笑,当即明白三哥之意,眨眨眼道:“我可不敢,我怕大哥吃醋揍我。”

李赦笑道:“你只要多变些花样惹大嫂笑就好,大哥见你如此用心讨大嫂喜欢定然十分心喜。”

李勘恣意一笑,仰躺在亭中躺椅上,望着天上白云蓝天,道:“我们什么时候下山?”

李赦转头看向山下,那女子已然不在,只有公子修望着远处发呆。便道:“现在。”见李勘坐起身,又道:“今晚我宴请了许多好友,你也来吧,当中有几人甚妙,我介绍与你认识。”

李勘洒然笑道:“我对妙人没兴趣,你若有好酒好菜,我倒乐意去的。”

李赦闻言笑道:“你的脾性倒与一人有几分相似。”想到那人,眸光不禁又是一暗。

李勘道:“谁?”

李赦淡笑不语,先行下山而去。

与公子修离别后,待回到青麟客栈西院时,已午时过了。

尚未走到西院,花无多便察觉里面除唐夜外还有其他人在,院中隐隐约约有人说话,只是听不大真切。

西院的院门紧闭,四下无人。

花无多本不欲偷偷摸摸偷听别人说话,可一想到今早宋子星在酒楼里的话,又有些犹豫起来,只稍稍挣扎了一下,便将什么狗屁道德丢到了脑后。暗道:偷偷听听又何妨?只要不被发现。便有意隐了声息,悄悄地靠近了门边。

“你明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你,这么多年,你对我不冷不热,我早已习惯,我以为,你对所有人都不在乎,可终究对我有那么一点点不同,可我没想到,我错了,错的离谱。”是许倾城悲苦的声音。花无多听在耳里,已有些了然,爱恨纠缠啊爱恨纠缠。

唐夜没有回话。

“可我终究不信,不信你对我会如此狠心。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你受了多少苦才走到今天,还有每月毒发时的痛不欲生。”许倾城一字一句道。

每月毒发时的痛不欲生?花无多突然想起了十多天前洛阳二虎、三虎来为大虎讨解药的那一夜唐夜的异样。痛不欲生?在她眼里似乎还没到那份上。一边想一边继续竖着耳朵孜孜不倦的听下去,心里极希望许倾城能再多说点唐夜的事,最好是什么痛不欲生死去活来之类的。

“你对我虽无情,可我知道,你终究在乎我,昨晚杀了那些山贼的是你吧?”许倾城幽幽道。

是唐夜?不会吧,他一个人应该不会那么快杀了那么多人,又没有使毒,可刚想到此处,花无多突然想到了无音和方圆还有……,杀手,还有什么杀手组织,无音是杀手无疑,而无音尊唐夜为少主。难不成真的是唐夜干的?想到此处暗暗心惊。便听许倾城又道:“你告诉我,昨晚是不是你命人来救我的?你告诉我,唐夜。我只想要知道答案,然后从此离开你,再也不来纠缠。你告诉我。”许倾城卑微地哀求着。

花无多听了半天,只有许倾城一个人在说话,不禁有些纳闷,唐夜在干吗呢?无奈有门隔着什么都看不见,只得暗暗揣测唐夜现在的目光和举止。不知为何,一想起唐夜就想到他那双漆黑冰冷的目光,只一眼就能被冻住的目光。

许倾城还在求着,唐夜还是没有回应,他到底在干吗?花无多越发纳闷,试图从门的小小缝隙向里面探看,可左看右看都因门缝实在过小而看不见什么,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花无多一个踉跄跌进院内,抬头正对上唐夜那深不见底的冷眸。

果然只用了一眼,便让她从头凉到脚,一惊之下忙笑道:“我正要推门进来,你就开门了,吓了我一跳,哈哈,哈哈。”

花无多越笑越没底气,越笑越僵硬,瞥了一眼站在院内满脸泪痕的许倾城,忙道:“公子有客人在啊,你们说,你们说,公子和许姑娘还没吃饭吧,我这就去叫小厮送午饭来。”言罢,夺门而出,经过唐夜身边时,豆大一滴汗很不客气地甩在了唐夜的脸上。

花无多奔出去数步,方才拍着胸口大口喘着气,显然被吓得够呛。偷听人说话被抓个正着的确令人尴尬啊,这时候被抛在脑后忽略已久的道德准则又飘到了眼前,可已经迟了。

待她等客栈小二备好酒菜抬进西院时,许倾城已然走了。只有唐夜在院里,那副模样,显然在等着她。

她硬着头皮扯着笑脸走到唐夜面前,摆好碗筷,俨然一副丫鬟模样,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少爷用餐。

幸好唐夜什么也没说,吃起了午饭。

花无多早上只吃了几块糕点,此时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见唐夜吃了起来,一咽口水,也自顾坐了下来,先拿了个馒头咬在嘴里。

唐夜也不理会,自顾吃着东西。

唐夜吃东西很挑剔,花无多与他在一起时间长了自然就察觉了,每日吃饭时,桌上米、面所做食物必有,却只食稍许,肉必吃肥瘦相当,过肥过瘦都会挑出不吃,油腻食物吃的甚少,红、黄、绿等青菜稍多。粥半碗,饭后会喝一杯淡茶。但花无多就不同了,一般不挑食,饿的时候,更是不管好吃不好吃先塞饱了再说。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洗手抓馒头,狼吞虎咽,望着她这个样子,唐夜微微蹙眉。实在看不下去时,便道:“吃完来我房里。”也不多说,便放下碗筷,自行离去。

再看花无多的样子,哪里像个大家闺秀,更别提还是来自那金陵方家。此情此景李赦要是见到,恐怕也要怀疑几分自己的推断。

花无多吃完了,叫来客栈小二收好碗筷出去,方才进得唐夜房里。见唐夜要为她施针解毒,便道:“还有最后两次了吧?”乖乖地掳起衣袖露出中毒的手臂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