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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画(出书版)(23)

他终究昏迷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待醒来之时,却见自己双脚被缚倒挂在树上。他平生第一次轮落到这种凄惨的地步,心里是又怒又恨,却又无处发泄,眼见四下无人,那踩他的小贼定然已经逃了,便先解下了脚上的束缚,跃下树来,先运功歇息了一会儿,身体虽然仍有不适,却已无大碍,便拾起岸边衣服穿戴起来,这时,却发现衣服下面压了一张白纸,心下好奇,便拾起来看。

借着月色,他大略看清了画中情景:画中有两个男人,其中一人正掐着另一人的脖子,那人正在做垂死挣扎状,不及细想,便以为是方才那人故意留下来羞辱他的。心中怒火狂烧,再也忍不下这口恶气,一掌劈向了一旁的树干,树干应声而倒。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出今晚的小贼。

方若兮一直躲于树后未曾现身,她本想蒙面把那幅画抢回来,但宋子星的武功只在她之上不在她之下,此外,看样子宋子星似已对她恨之入骨,她不敢冒然出去送死,所以只有悄无声息地躲着,直到宋子星离开太湖,她才暗出一口气,回了客栈。

这夜,她辗转反侧,怎样都无法入睡,一个隐忧压在心里越发凝重,那幅画落入宋子星之手,虽说并无大碍,但那幅画中有公子翌还有她花无多装扮时的样子,此番落入他人之手,如果被毁了倒也没什么,可被人当作罪证保留着,心里越想越不痛快,还有一点她不愿承认的,其实,她特别喜欢那幅画,说不清为什么就是喜欢,她很想拿回来,可如今想要拿回那幅画似已没那么简单,她必须好好想想,要怎样才能拿回那幅画呢?

方若兮首先便想到了偷!

第二日,方若兮打听到宋子星军队驻扎之地,并获悉他明日就要领兵返回杭州城,所以要偷,只有趁今晚。

今晚,乌云蔽月很适合偷窃,方若兮艺高人胆大,只身一人,身着江湖人必备的一套衣服——夜行衣,毫无声息地潜入了宋子星的军营。避过巡视的哨兵,四下寻找宋子星的军帐,她本以为将军之帐应不同于其他,至少帐外会有一两个守卫,可一进来才发现自己错了,所有的军帐都是一个样子,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方若兮无奈,看着眼前数十个一模一样的军帐,哀叹自己如果一个一个的去找恐怕找到天明也找不到,无奈之下,正想着寻个落单的兵丁挟持恐吓一下,可就在这时,恰见一人身披斗篷由一个士兵带着向一个军帐走去,方若兮发现唯独这个军帐内隐约似有烛火闪烁,便偷偷跟了过去。

那人进入了帐篷,不久之后,士兵离开了。

方若兮暗喜,偷偷地靠近了军帐,附耳上去静听起来。

习武之人本就比常人要耳聪目明,她附在帐外,能清晰地听见里面的声音。

帐内,有一男子道:“叔父,请喝茶。”

又听一老者道:“放着吧,今夜叔父深夜来访是有一事与你细说,子星,你爹叫你明日可不用返回杭州城,直接去金陵方家向方家的二女儿方若兮提亲。”

帐外的方若兮一听这话,耳朵直直地竖了起来,完全地贴到了帐子上,只听里面宋子星回道:“叔父,爹这是何意?”

里面老者笑了笑,方道:“子星,你父自有用意。”

“侄儿不明,为何爹与叔父会让侄儿娶一个被人退婚,已被逐出家门的女人,还请叔父赐教。”

老者笑道:“子星,你知方家无男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方若薇已许配给天下首富洛阳李家大公子,秋天一到就要嫁过去了,二女儿方若兮本与蜀中唐门四公子唐夜指腹为婚,本要等到姐姐方若薇出嫁后也随后出嫁,却不料,那二女儿方若兮以不愿嫁唐夜为由离家出走,这件事,方家本严密封锁了消息,可是,你知道是谁泄漏给唐家的吗?”

帐内沉默半晌,宋子星方道:“莫不是叔父你?”

“子星厉害,的确是叔父我。”老者大笑。

帐外方若兮一听这个,不禁暗道:老头,干得好,多谢了!

老者又道:“我把这个消息透漏给了唐家,唐家人都极为自负,尤其是唐夜,我料定唐夜知道方若兮不愿意嫁给他,肯定会对她弃如敝屣,我没有料错,唐门果然退婚。贤侄,如今皇上眼看就要不行了,太子年幼,又非正宫刘皇后所生,刘家如今权倾朝野早有反念,我们也应该为自己提前打算打算。方家虽是商贾出身,但其兵器铺和牧场遍布天下,一旦天下大乱,方家可为我们大量提供优良的兵器和战马,我们不先下手,恐怕,必会有人先下手。不说这个,方若薇所嫁之洛阳李家,可是天下首富,如果方正阳答应与我们宋家联姻,子星,以金陵方家、洛阳李家、再加上我们宋家的实力,不管今后天下发生什么巨变,都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帐外方若兮听后心中大震,暗道:没想到,原来自己这么有用啊,看来,以后要对自己更加好一点了。不过,想利用我?可没那么容易!

这时,屋内宋子星忽道:“叔父,子星认为,此时不应去金陵提亲。”

“为何?”老者问道。

帐外方若兮闻言,暗道:算你小子是个明白人,你要是敢去提亲,我一定要你看不到金陵的太阳,在路上我就把你……。

这时,就听宋子星回道:“方正阳已逐了二女儿出去,我又以何由向其提亲呢?此其一,再有,听叔父说,似有很多人想娶这方家二女,但偏偏方正阳却在这时把女儿逐出了家门,不管不问,此事似乎颇有蹊跷,叔父也说,方家可大量提供兵器和战马,当年圣祖皇帝也正是借助了方家的支持方能一统天下,方家一直以来虽无人在朝为官,但地位特殊,不是轻易可以拉拢的。叔父,子星认为,如今皇上虽病体缠身,但毕竟没有薨逝,此事尚不宜操之过急,过早暴露自己,我们还需观望一二,谋定而后动。”

“哈哈……”老者听完这席话,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帐外的方若兮闻声不明所以,就听老者道:“好!好!来此之前我与你爹商议过,也正是这个意思,叔父刚刚只想问问你的想法,子星思虑甚周,叔父甚感欣慰,唉,可叹叔父之子俱不成才,宋家将来交与你手上,我和你爹都放心了!”

“谢叔父信任。”宋子星恭敬回道。

老者又道:“子星,今夜叔父来此其实是为了另外一件事,这也是叔父急忙从京城赶回来的主因。”

宋子星正色道:“叔父请讲。”

帐内,老者附耳与宋子星说了些话。

帐外,方若兮努力去听,也只隐约听见‘宋家’‘朝廷’等几个模糊的字句。

半晌后,忽闻老者咦了一声,问道:“子星,这幅画你从何得来?”

画?帐外方若兮一听,这才想到,对呀,自己是来偷画的,怎么成偷听的了?

就在这时,身后忽有人大喊:“什么人?”

哎呀,被发现了。

第15章 怕了你了

那天要不是方若兮跑得够快,后果不堪设想。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就在之后几日,方若兮遭遇了几件事,直到那时她才真正知道宋子星此人到底有多冷酷,有多无情,有多不讲理,有多欺负人,有多讨厌,有多令人厌憎……

昨晚,偷画失败了,再无从下手。并且,昨晚她偷听到的话,终究有些隐忧。方若兮心里虽因这事耿耿于怀可也无可奈何,便放弃了偷回那幅画的想法,第二日一大早便骑马离开了藏书镇,向杭州城行去。

好巧不巧,就在方若兮骑马慢悠悠地行于官道上时,恰好遇到宋子星率军行过,官兵一路小跑,宋子星策马行于其中。

方若兮行在前方,闻声回头,赶忙策马让在路边,想等他们过去再走。

今日晨光明媚,她还是第一次这般正大光明地看宋子星。宋子星溺水的那一晚,她根本未曾仔细看过,只知道他是个男人,其他一概不知,再说,他当时狼狈的样子也着实没什么好看的。

而今,也算是方若兮第一次正视宋子星。

她举目望去……

早晨的阳光柔软地有如轻纱,轻缓中带着一种诗意的淡雅。

他青衣如水,双眸如星,神态清冷,仿佛隔岸的素心兰,不染尘埃地淡淡清艳。

只一眼,方若兮便已怔愣。

这样的一个男子,方若兮怎么也无法与那晚在太湖被他踢晕的男子联想在一起。想起那晚,他赤裸着上半身,方若兮不自觉地热了起来。不禁用手给自己扇风,边扇边道:“天气真是越来越热了啊,一大早就开始这么热了。”

官道上两边都是树林,此处多鸟,官兵行过方若兮身边时,恰好有一群鸟从官道上方横飞了过去,速度极快,可就在这时,一坨鸟屎从天而降,恰好砸向了方若兮,方若兮反应很快,知道此刻从天而降的是鸟屎,自然不会伸手去挡,又因马已靠在路边,再躲的话就掉到身后的沟渠里了,所以情急之下只得迎着鸟屎催动掌风向外一送,把鸟屎挥了出去,可恰好这时,宋子星骑马从旁而过,这鸟屎不辨方向更不辨人,在空中几个翻滚飞向了宋子星,就在方若兮发觉想提醒他一句时,声音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见宋子星已然察觉了身侧有不明物体飞向了他,突然一挥衣袖,而后,只见他身后骑马跟随他的副将的鼻子上糊着一团黑白相间的柔软物体,正是那坨鸟屎,副将下意识伸手一摸,放在眼前一看,面色变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