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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花春梦——落月迷香前传(28)

“你究竟喜欢我什么?”花舞停下脚步,与他大眼瞪小眼真的较起真来。

舒什兰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也被她问得一怔,想了想方道:“你什么我都喜欢,就算此刻你与我瞪眼睛我也是喜欢的。”

“真的?”花舞一扬眉。

舒什兰重重点头:“真的。”

花舞道:“那好,你随我来。”

“去哪?”舒什兰问。

“尚书府。”花舞道。

舒什兰意气风发地跟着花舞回家去了。

他们身后,付雅立在廊下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意外地看到花舞顿住了脚步,回身看向了他,扬声对他道:“付雅大人,如果没什么事,麻烦你再送我回府如何?”

付雅微一扬眉,扬声道:“荣幸之至。”

回尚书府的路上,舒什兰很不待见付雅与花舞同车而行,也寻了借口弃了马挤上了车。

马车原本就不宽敞,本可坐四人,但花舞不愿与舒什兰挨着坐,舒什兰就只好与付雅挨着坐了,他二人坐在一处,怎么看怎么别扭,就算是衣角似乎都不愿意碰到对方的,哪怕不是故意的也不愿。各自倚在一侧车壁,完全是相看两相厌。

花舞沉默地摆弄着一直抓在手里的箭,舒什兰问:“你喜欢这箭?”

花舞摇了摇头,道:“在你们眼中,我是个怎样的人?”

车中一阵沉默,也不等二人回答,花舞便道:“其实我就是一个疯子。”

付雅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花舞今日虽处处透着古怪,但依早先花舞给他的印象,她绝不是一个自己肯承认自己短处的人。突然这么形容自己令他意外之余有些好笑。

舒什兰自然也察觉出了她的古怪,似有些讨厌付雅的笑声,先瞪了付雅一眼,方才问道:“你这又唱的是哪出?疯言疯语的,一点也不好笑。”

花舞垂眸道:“其实,我一点也不好。”

付雅疑惑地看着花舞,忽听身边舒什兰不以为然地一哼,道:“你好不好不是你说了算,我说了才算!”

付雅又笑出声来,忽觉这两人一唱一和甚是有趣。其实舒什兰这人,霸道傲慢无理之余还有些可爱。

舒什兰这一回再不忍他,高声质问道:“笑什么笑?!”

付雅道:“你人虽有些狂妄,但我发现有时候还挺有意思。”

舒什兰又哼了一声,道:“我有没有意思与你何干?”

付雅点了点头,道:“的确与在下无关,贝勒爷请继续继续。”

舒什兰不理他,只看着花舞。

花舞低着头望着手中箭,神思恍惚。

舒什兰有些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古里古怪的。”

花舞道:“如果这一次,我……”她没有说下去,只余马车的咯吱声。

舒什兰又道:“你有心事不妨与我说说。”言罢,踢了踢身旁付雅,“你下车去,别在这里妨碍我们。”

付雅闻言哭笑不得,道:“贝勒爷,这马车是区区在下的,贝勒爷的马就跟在车旁。”

付雅的有意提醒,舒什兰只给了一记白眼外加一个冷哼。

花舞忽道:“有一天,如果我死了,你们会难过吗?”

话一问出口,车中再次静了下来,花舞很明显感觉到了两道不同的目光自对面射来,均带着疑惑与探究。

随后,舒什兰一把夺走她手中的长箭掰成了两段,丢在地上用脚踩住,道:“不许碰这些东西!”

付雅道:“你似乎存了求死之心。为什么?”

“你敢死!”付雅的话明显刺激到了舒什兰,他气怒地坐了过来,不顾她的挣扎和付雅的戒备,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在她的羞恼中兀自气怒了半天,方才闷声说道:“嫁给我就那么难!?我对你全心全意的好,为什么你就不能喜欢我!?”

她没想到舒什兰会当着付雅的面这么质问她,手被他紧紧攥住,没有挣扎反抗的余地,在他的怒视下,她顿觉无措。

付雅微微怔了怔,收回了注视着他们的目光,幽幽移向窗外。他看到了舒什兰的苦,也感受到了自己心里的涩。舒什兰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质问花舞,而他却做不到。

花舞被舒什兰逼得红了眼眶,艰涩道:“我……我好像一直徘徊在一个岔路口,前方有两条路,一条我看得到未来,所以心中无惧,而另一条我看不到未来,或许会幸福也或许……会遍体鳞伤,我不敢……我没有勇气去走……”

“我陪你!”舒什兰毫不犹豫地道,“管它什么路,从今往后,我走哪条路,你便跟着我走,我绝不会放开你的手,如果你走不动了我背你,即便都走不动了跌倒了我也给你做垫背的。”

付雅再次看向对面二人,很清楚地看到了花舞动容的神色。

他暗敛眸光。

而后听到花舞说:“我要的你给不了。”

舒什兰追问花舞要什么,马车却在这时停了。

到了尚书府,付雅和舒什兰先后下了马车,花舞在临下车前,将地上的断箭藏在了衣袖中。

下了马车,花舞唤来一名家仆,问了阿玛现下正在书房,便带着舒什兰与付雅同去了书房。尚书大人正埋首案前,听伍总管通报后,放下笔墨,起身到了外间,便看到等候在外间的一女二男,互相见过礼,宾主落座。

尚书大人看向花舞,目露询问。

花舞咬了咬下唇,站起身来,行至屋中央,忽然向尚书大人跪了下去。

尚书大人目光一沉,便听花舞大声道:“阿玛,花舞要向阿玛磕三个头。”

“一谢阿玛生养之恩。”不待尚书大人回应,花舞已重重磕下第一个头去,咚的一声,尚书大人微微动容,舒什兰见状几乎坐不住了,付雅目光凝重。

“二谢阿玛养育之恩。”花舞又一次重重磕下一个头去,又是咚的一声,额头已微微泛青,舒什兰已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本欲阻止,却又停住,而付雅目光已沉。

“三……不孝女愧对阿玛生养之恩,对不起,阿玛。”言罢,竟将一直反握在手中的箭狠狠刺入了自己的胸口。却在最后一霎被舒什兰抓住了箭尾止住了去势。可毕竟事出突然,舒什兰再快,也已迟了,箭已刺入花舞胸口,顿时血流如注,血染衣襟。

舒什兰一看到血面色大变,伍总管惊呼出声,而尚书大人不敢相信地惊怔当场。

花舞握着箭羽,低头望向胸口一片染血的红,感觉到了利器刺入胸口的冰凉与痛,突然笑了起来。

她的手在发抖,身体亦摇摇欲坠,舒什兰扶住她,而在这一刻反应过来的付雅当即俯身已开始查看她的伤势。

舒什兰全身都在颤抖,抖得比花舞还要厉害:“你要干什么?你疯了吗?为什么要伤害自己?为什么?……”他试图捂住她不停流出的血,却只是徒劳。

她却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有种从未有过的痛快和解脱,她对舒什兰道:“我本就是……就是……个疯子,我……不好的,我不配……你的……喜欢……”她带着笑,在他面前闭上了眼睛。

舒什兰满手是血地抱着昏过去的花舞似丢了魂魄,尚书大人却已惊醒过来,他对伍总管道:“速去找个大夫来。”并问付雅,“伤势如何?”

付雅冷静回道:“刺入时用力较大,刺入一寸二分,幸好刺偏,未伤及心脉。”

那一天,舒什兰说什么都不肯放开花舞,是他抱着花舞回了房间,是他在大夫拔出箭时咬着牙死死按住花舞,待花舞须要上药包扎时,他依旧不肯放手离开。

尚书大人给了付雅一个眼色,付雅一掌朝毫无防备的舒什兰后颈劈下,而后好不容易分开了他与花舞紧紧相握的手,这才被付雅抗出屋去,丢在了客房。

半个月后,栾丫为花舞换药,她怕小姐再轻生,一天天看顾的极紧,幸好,自从那日后,小姐一天好过一天,十分配合地吃药上药看起来再没有轻生的念头。

或许是死过一次的缘故,花舞不再执意逃避。

在她睁眼醒来的那一刻,有害怕有慌乱,但直觉告诉她,她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如果注定要在这里生存下去,那么她便不能再逃避眼前的一切,必须有个决断。

只是如今却已今非昔比。

她伤了所有人的心,除了舒什兰和阿玛或许没人肯原谅她。她最想求得原谅的人,甚至不来看她。

自从她当着舒什兰的面自杀,舒什兰便再未提及彼此的婚事,不止如此,人也变得寡言少语,来了也多是沉默着。

花舞还不能下地,这两日靠在床边无事做,便让栾丫拿了几本书来看。

却在这时,听外间的丫鬟进来禀报说蓝枫贝勒来了。

这还是她重伤后,他第一次出现。

隔着竹帘,她只能看到他的侧影。

他在门外站了很久,她看了他很久,直到她鼓起勇气唤了声:“表哥。”却见他转身离去。

他果然不肯原谅自己。

栾丫见她落落寡欢,怕她有什么心结再寻短剑,一着急便道:“小姐不要怪蓝枫贝勒,如今京城有传言说原本大人是想将小姐嫁给蓝枫贝勒,但小姐不肯,并以死相逼大人,郑王爷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对外宣布你二人之间并无婚约,亦不会让蓝枫贝勒迎娶小姐,还……”栾丫欲言又止,道,“一切都是误会,等小姐养好了伤去和蓝枫贝勒解释清楚就好了,就好了……”说到此处,栾丫似乎也有些不确定,只是不敢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