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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花春梦——落月迷香前传(25)

花舞一步步后退,舒什兰一步步逼近,不容她退缩,不让她躲避,他说:“以前总听人说,为情所困,而今我才明白,什么是情,它又能困人到何种地步。”

她已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原本打定主意让他死了心离开,可如今竟是自己如此地狼狈不堪。她捂住了双眼,不去看,背过了身想逃得更远,却被舒什兰自后突然抱住。

她尚来不及挣脱,一抬头却看到门口站着一人,顿时如置冰窟,全身僵住。

那人眯着眼睛,不知在想着什么,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又不知听到了多少。

与此同时,花舞听到舒什兰在她耳畔呢喃道:“嫁给我吧。”

她错愕地看向舒什兰,一时忘了舒什兰就在咫尺之间,触不及防,被舒什兰吻住。

待她推开舒什兰,仓惶回头看向门口,蓝枫的身影已然不在。

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舒什兰放开了她,打量她半晌,随即冷笑道:“原来你喜欢的人是他。”

她一惊,看向舒什兰,却见舒什兰微微扬起了嘴角,似不屑又似嘲讽,目光变了又变,却是那般复杂难辨。

她的狼狈和脆弱,看在他眼中,只剩无法说出的痛。原来她喜欢的是蓝枫贝勒,而非付雅。原来她真的有喜欢的人了,而那个人不是自己。

骄傲如他让难以忍受她心里早有别人,可心底的爱意却让这一切都变成了有口难言的苦涩。他闭上了眼睛,将心底的苦,一点点用忍耐去溶解,用意志去适应,良久,再睁开眼时,已变成了无尽地温柔。

她惊讶,她不敢相信,可等她察觉他这温柔是他忍耐和控制的艰难,忽又变成了不忍。何苦,他这究竟是何苦。

他缓缓走过来,再次将她抱在怀里,脸埋在她的颈间,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耳际。

或许是他眼中压抑的苦涩让她不忍挣扎,或许是她终于明白,她的挣扎不只会弄疼自己,也伤害了彼此。他喜欢自己,何其无辜,如果因为他喜欢自己,就有了伤害他的理由,她又何其残忍,可是……若是任由他放纵感情下去,最终伤害的还是彼此。

她痛下决心,偏过头,轻声却坚定地对舒什兰道:“舒什兰,感情一事讲的是你情我愿,你喜欢我,我很感动,可是,我真的不喜欢你,所以,我不能亦不会委屈自己嫁给你。”

话一出口,她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僵硬,可她依旧冷下心肠,无情地继续道:“对不起,舒什兰,我不喜欢你,我爱的也不是你。”

话说到这份上,已无需再说,她想走,可舒什兰却固执地抱着她不放手,她挣了挣没有挣开,察觉到舒什兰的坚持,有些心软,但此刻她不能心软,所以根本不敢回头去看,怕被他的眼神击溃自己的伪装,只有冷漠以对。

“至少你不讨厌我。” 良久,她听舒什兰嘶哑地说道,“我等你!”

她想说一些更狠更绝的话,可待她回头看去,看到的却是他不顾一切也决不放弃地决绝。所有要说的话都在脑中变成了空白。

似看到了她眼中的不忍,这种情绪的感知深深伤害了他,他要的是她的爱,他要的绝不是她的同情。他很想发泄怒吼,或用冷漠去伪装坚强,可终究只是沉默着转身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良久,忽觉心身俱疲,她好想回家,好想好想回家。

第二天,舒什兰没有再出现。

栾丫望了一个早上,后来又几番跑出去问,都没有看到舒什兰的影子,一整天下来,竟比花舞还要神不守舍。

三日后,尚书大人带回一个消息,尚书大人没有瞒她,将她招至面前对她说,皇上有意赐婚给蓝枫贝勒,对象是徐大人家的女儿徐娟。

理智告诉她这或许是最好的安排,可心却不听话地扭着,心头像是顿了一块大石头,压得她想大口大口呼吸,终还是没能忍住,问了详细的情形。尚书大人似已料到她会有此一问,也没瞒她,将所知一切都告诉了她。

既然是有意就尚无定论,皇上先问及了蓝枫的意思,蓝枫竟不怕触怒圣颜,直言拒绝,皇上没说什么,唯独徐大人知道此事后十分不悦,但事情并没那么简单。

尚书大人说到这里,问道:“看现下的形势,舒什兰贝勒对你志在必得,恐怕没那么容易放手,你必须得有个定论,阿玛才好为你打算。”

见她不吭声,尚书大人道:“舒什兰是蒙古人,迟早要回蒙古去。蒙古风俗不同这里,又是苦寒之地,阿玛不舍得你去受苦,但这些时日,阿玛看出他对你却是真心,若你喜欢,阿玛也不拦着。蓝枫贝勒心思深沉难懂,阿玛一直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但若你喜欢他,阿玛也会帮你完成心愿。至于付雅。”尚书大人说道付雅时微微一顿,和缓道:“他是阿玛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的为人阿玛最清楚,他即便不能如舒什兰贝勒对你那样千依百顺,却也绝不会亏待于你。”

“我一个都不喜欢。”她听到自己如此说。

当天,尚书大人收到了郑亲王的请柬,说是郑亲王的孙子满百岁,邀尚书大人一家过府家宴。此孙儿是蓝枫的兄弟,乃侧福晋所出齐欢之子,郑亲王以此为由邀请有些亲戚关系的尚书大人一家过府庆贺,既然是一家自然包括花舞,原本花舞不想去,尚书大人也未打算强求,没想到,不一会儿郑王府的丫鬟小红亲自登门送来了郑亲王福晋亲手做的糕点。

很久没见小红了,花舞将她留下来说了会儿闲话。小红说福晋一直惦记着她,自从她搬出郑亲王府福晋几乎每天都会提起她,言辞中多是想念。小红说的时候虽然是笑着的,但花舞明白,自从离开郑亲王府,这么多日子以来,她从未回去过。福晋明面上让小红递话说想她,实则是埋怨她这么久也不回去看看,是个薄情的孩子。

所以当晚的邀请,她不好得不去。

黄昏时分,她装扮妥当,带着栾丫随阿玛坐车一同去了郑亲王府。

还记得自己初来这个世界时,第一眼看到这么大一座古代府宅心里激动得无以加复,而今事过境迁重回这里,心情却已大大不同。

眼前,高高的红漆木门,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墙,来来往往的谨慎小心的奴仆,无不彰显着富贵门第,也令曾经住在里面的人明白,什么是高宅大院的深锁和压抑。

想起这里的女主人,人前欢笑人后悲,她忽然好怕,好怕这会是自己的将来。

阿玛被郑亲王热情地留在前厅,她则带着栾丫先去了内宅见福晋。

见到姨娘时,姨娘亲切地握住她的手,没说上几句话,眼中已有泪光闪烁。

她愧疚地低下了头去,低声道:“劳姨娘挂记,是小舞不孝。”

姨娘拍了拍她的手说:“自从你掉下山崖没了记忆,人的确变了不少。这改变也不知是福是祸。自古红颜薄命,有时候女人没那么多主意也就没那么多烦恼,也是福气。”

“是。”花舞应道。

“这一久的事,我也略有耳闻,小舞,能不能和姨娘说说,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见花舞埋头不语,福晋又道:“蓝枫前日里拒绝了娟儿的婚事,徐大人因此很是不悦,王爷送去的帖子也被退了回来。王爷也有些气恼蓝枫这次的直接,将他狠狠训斥了一顿,他却只有一句话,此生唯你不娶。”

她猛地抬起头来,后又低了下去。

福晋道:“蓝枫这孩子自幼心思便深,打小这喜怒哀乐就难被人揣度,他这次对你是动了真情。小舞,你年纪还小,不知道这女人啊,若是能嫁给一个真心喜欢自己的男人有多难。”

“你自来到王府里,姨娘怜你是没了娘的孩子,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女儿对待,若你和蓝枫成了好事,不只蓝枫会对你好,姨娘以及整个王府上下的人也必不会亏待于你。”

男人们在外间用膳,女人们单独一桌在里间用膳。所谓的外间里间不过只有一扇屏风之隔。

男人们说话声音洪亮,里面的女人听得真真切切,女人们偶尔说笑几句都是轻言细语,所以男人们说的话她们一句不漏地全听了进去。这便是男尊女卑世界中的一角,而她今日竟成了其中一员,或许还是主演。有些讽刺,更多的是落寞。

这次为郑亲王孙子满月庆生来的人不多,却都是些高官显贵,但显然今日重头戏并非这个孙子,而是蓝枫的婚事。

蓝枫拒绝皇帝指婚的事,如今朝野上下皆知,虽然赐婚旨意未下,但皇帝金口玉言,虽是私下里一问,但也是不容小觑的事。尤其蓝枫当时拒绝得十分干脆,毫无转圜余地,在此众位大人虽然没有明说,但言辞中事事直指兵部尚书佟大人的女儿,也就是佟佳氏花舞。

这次郑亲王邀请入府的显然都是十分信得过之人,言辞几乎没有任何顾虑。将行事分析透彻之余,更令花舞听得胆战心惊。

花舞头一次真正知道,自己的阿玛在外面为她挡下了多少风风雨雨,为她承受了了多少委屈。

花舞今日方知,舒什兰曾公然上折子求取她为福晋,折子虽被暂时扣下,但这件事在舒什兰的强硬态度之下绝不会不了了之。

舒什兰是蒙古察哈尔小王子,未来的察哈尔亲王王位继承人,就算他不求取,按惯例皇帝也会赐一个格格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