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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花春梦——落月迷香前传(14)

笼子中装着一只白鸽,花舞见竹管中藏有纸条便抽出来对着烛光细看,只见上写一列小字:将字条放入竹管绑在鸽子腿上放飞便能传与我。

是表哥的字迹,烛光下,纸条上的每一个字都显得那么可爱。忽然想到一句成语:鸿雁传书。

鸿雁传书?此时此刻,他是否正在远处盼着白鸽飞回?不知道这鸽子放出去后,是否还能飞回来?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试上一试,便迅速叫栾丫备好了笔墨。

幸好她曾学过写毛笔字,虽然写得不太好,却也知道些基本功。来到这里后,也曾看过些书,只是写起来还是很艰难,其中有几个字写法记得不太清楚了,不过也顾不了那么多,迅速写完将纸条卷了起来塞进竹管,而后绑在鸽子腿上,提着鸽笼子兴冲冲地跑到外面,手忙脚乱地放飞了鸽子。

看着白鸽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她的心也跟着飞得很远很远。

栾丫这时道:“小姐,方才来者交代,小姐只需将笼子放在院中再放些粟米,鸽子自然会飞回来。”

“真的吗?”见栾丫点头,她更加开心起来,如此一来,她便可以和蓝枫说话了。

收到他传回来的字条时,夜已深了。从鸽子腿上解下竹管时,手微微在颤抖。

虽只传递了一个简单的问候之语,却忽然觉得蓝枫与她之间多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明知道天色已晚,可还是忍不住又写了一个字条传了出去,上写:黑夜好长,我睡不着。

白鸽飞回时,带来他的一句:我也没睡。

她又将鸽子飞出,告诉她明日受邀去狩猎,问他去不去。

不一会儿鸽子飞了回来,上附一句:明日我有公务在身。注:狩猎二字应如此写,非骑鸟狩鼠。

看着字条,再看自己写得分了家的“狩猎”繁体二字,顿时喷笑出声,留下一句:有空教我习字。

鸽子带回他的回答:好。

次日晨,天方亮,赫月便等在前厅。一身骑射装越发衬得他十分精神,顾盼间的神色,便是端茶递水的婢女看了也要脸红。但花舞一看到他便想到了昨晚的“骑鸟狩鼠”,想到他骑在鸟上射老鼠,实在没忍住,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赫月笑问:“在笑什么?”

花舞刚要向他施礼便被他扶起,道:“没什么,让贝勒爷久候了。”

二人说了会儿话,赫月眼见她没穿自己送的那套骑射装,却也不提,只领着她出门上了马车。

与他同坐在一辆马车中,抬头不见低头见,赫月看起来十分释然,而她却顺着车窗望向窗外怔怔发呆。

赫月剥了个橘子放在她手中,她笑着接过,道:“谢谢。”

赫月道:“你似乎有些意兴阑珊。”

花舞道:“没有,只是还有些恋床,这天气太适合睡觉了。”

赫月笑道:“倒是我考虑得不周了,这么大早将你叫起。”

花舞笑道:“贝勒爷叫得好,省得我继续睡下去,万一不小心成了周公,阿玛回来不认得我就不好了。”

赫月笑了笑,不再做声,却细细地打量起了她。她似对此番狩猎真的没什么兴致,不知发现了什么,唇边笑意浅浅,他看得真切,微微掀开车窗帘,亦顺着她的目光向外望去,恰看见一个男子买了三个刚出笼的热包子,一个递给了骑在他肩头上的儿子,另一个递给了身旁的妻子,还有一个留给了自己。一家三口笑着说着什么,相携离去。他看向花舞,发觉她仍在看着他们。

他轻声问:“在想什么?”

花舞闻言笑道:“没想什么。”

他道:“那为什么笑?”

花舞一怔,忽然想到他一直在看她,目光移开,道:“只是在想,幸福其实很简单,或许只是一个包子。”

赫月扑哧笑出声来,连坐在一旁的栾丫也笑了起来。

花舞不以为意地一笑,无所谓地道:“包子热乎乎的,吃下去不仅不饿了,还可以让身体暖了,或许连心……也暖了。”

栾丫一怔,赫月忽道:“停车!”

车夫忙停了车,坐在车头的小路子向内问道:“爷,什么事?”

赫月掀帘跳下了车,向回走去,小路子马上跟了上去,不一会儿,花舞便见赫月拿了两个包子回来,坐在车上与她一人一个。

花舞看着手中热气腾腾的包子,只觉得握在手里热乎乎的,微微怔了怔,抬眸看向赫月,发现他正看着自己,她垂眸将包子放在嘴里一咬,包子的菜汁便喷了出来,眨眼间便喷到对面他的脸上。

车内三人顿时一阵愕然。

一路颠簸出了城门,城门外早有几辆车马等着,花舞下车由赫月带着与众人一一打过招呼,这些人上次游香山时她便见过,上次花舞不怕死的那一幕令几人印象深刻,此刻见她被赫月亲扶下车,目光都若有似无地打量起了她。

一群人中,让花舞意外的是,她竟然又看到了徐娟。那个她用假老鼠吓晕在地的徐美女,那个极有可能将她推出桌下被刺客挟持的徐大美人。

徐娟对她亲热地笑了笑,花舞回了状似抽搐地一笑。

一群人在城外集结完毕,不再多话,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同向郊外林区赶去。

赫月未再与她同车,而是骑马与其他人同行,这让花舞自在了很多,刚才的菜包子事件着实令她尴尬,虽然他温文尔雅地说没关系,但见他一脸菜汁还能笑得出来,花舞嘴里那口包子便哽在了喉咙里。

他为什么要笑呢?她想不明白,如果他不笑,或许她还会觉得他这人没想象中那么虚伪。

曾经的自己,虽然不是个通透的人,却也知晓人情冷暖,也会在现实中,在某些人面前刻意伪装自己。如今穿越了,一时兴奋蒙蔽了自己原本的性情,探索未知世界和对未来的向往似乎让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了,回想这些日子自己干了许多愚不可及幼稚好笑的事,可昨晚在与蓝枫鸿雁传书之后她久久难以入睡,她忽然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一场梦还是真的是现实?……

为什么她会突然有种彷徨的感觉?是察觉到幸福太真实而难以抗拒,还是明知道给不起一个人一生一世?

如果上天只是让她来玩一次爱情游戏,而不是让她来与相爱的人厮守一生的,那么……她该怎么办?

她对情之一事并非丝毫不懂,亦知道,若然付出真心,却不能长相厮守会有多痛苦。

从昨夜与蓝枫鸿雁传书开始,她便有些心绪不宁,因为她意识到自己的心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去想一个人,这让她彷徨,让她害怕,直至此刻,她方才狠下心决定:穿回去!

爱情游戏玩起来太累,并不适合她,虽然她很渴望一份真感情,但若然不能长相厮守,还是趁早脱身不要的好。

想到就做,她狠劲地对天暗暗祈祷:老天爷,让我穿回去吧,我穿!我穿!我穿穿穿!

睁开眼,看到栾丫正奇怪地看着她,顿时泄气……

真是来时容易,去时难啊……

怎么办?死回去?

好主意。

可怎么死回去?上吊?花舞自己比了个上吊的样子,吐出舌头瞪起眼睛,摇了摇头。

撞车?被车轮子从身上压过去?花舞瞬间捂住自己凸起的胸部!

跳崖?死前摔得面目全非,或插在树枝上?一想到自己死前那副模样便浑身发抖。

剖腹自杀?自己动手?她下不去手,内心和身体都是一阵痛苦地纠结。

与她同车的栾丫见她双手成拳插在自己肚子上,那表情……栾丫小心地劝道:“小姐,马上到了,你稍微忍一忍。”

花舞闻言,疑惑地看向栾丫,便在栾丫异样的目光中看到了自己此刻便秘的表情……

第十五章

她马上恢复常态,轻声咳了咳,抚了抚袖子,端正坐好,方才一时想得太过入神,竟忘了车里不只她一个人。

或许心里有事,时间便过得很快,想了无数种死法,都没有胆量尝试,这才发觉,自杀也是需要胆量和勇气的,对她来说这两样都不太容易。要是像上次一样再来个刺客就好了。既能赚得身前身后名,又能不用自己动手,潇洒离去。

终于到了目的地,虽然坐了一个多时辰的马车,多亏胡思乱想,花舞竟未觉辛苦。

原本一路行来,共有六辆马车,加上随行侍卫、伺候的奴才左右也不过五、六十人,可到了狩猎的地方,一下车,花舞却看到四下搭起的帐篷,估摸一下此地侍卫少说也有个一、二百人,想必与上次被刺客行刺有关。

她一抬头便看到了正前方在和徐娟说话的赫月。

这要是在前几日看到这一幕,她铁定会觉帅哥靓女赏心悦目,而今却对徐娟心生不喜,连带着赫月也没了好感。

赫月与徐娟说了几句便走到了花舞身旁,笑问:“累吗?”

花舞摇摇头。

赫月道:“你等我一会儿,等他们进了林子去狩猎,我再来寻你,驾车带你在附近游玩一番。”

花舞笑道:“贝勒爷不必特意为我费心,贝勒爷自去狩猎,我自会去寻玩处。”

赫月摇头道:“外面冷,你先进帐等我,我一会儿就来。”

见他坚持,花舞不再推拒,目光流转,继而一笑,一本正经对赫月抱拳施礼,粗声粗气道:“在下愿听贝勒爷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