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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星光似往年(2012年新版)(39)

公元979年,宋军一路势如破竹,接二连三取辽城池,锐气愈盛。

六月二十三日,赵光义大军至辽南京(又名幽州)城南,驻跸宝光寺。

赵光义被一路的顺利冲昏了头脑,在有心人的唆使下,不顾兵将长途奔袭日益疲惫,认定此番必能轻而易举地一举扫平幽云诸州!只整兵两日,便命定国节度使宋渥、河阳节度使崔彦进、彰倍节度使刘遇、定武节度使孟玄喆分率所部从四面猛攻幽州,以砲击城,战事十分激烈。

辽国铁林都指挥使李札卢存领部下百余人出降,幽州城顿时陷于混乱。

幸得此时南京马步军都指挥使耶律学古率兵从山后驰至幽州,掘地道潜入,与城内守军合兵拒守,这才勉励挡住了宋军的攻势。

此时,辽南院大王耶律斜轸正屯兵得胜口,眼见宋军锐气正盛,不敢与之直接冲突,便趁着耶律奚底新败,在得胜口用青帜伪作收容溃军之状以诱敌。

赵光义得到探马报告,便有了轻敌之心,麾军追击,斩首辽军千余级,正兴奋之际,却陷入了耶律斜轸早已布好的埋伏,遭到突袭,宋军败退,与耶律斜轸军队对峙于清沙河北。

辽南院大王耶律斜轸击败宋军,是自宋、辽开战以来辽国首次告捷,辽气势高涨,幽州城内守军得此消息,固守之志更加坚定。

时辽国上京,大殿之上耶律休哥自荐请缨,辽主耶律贤命耶律休哥为主帅,耶律沙为副帅,统领五院军之精锐驰赴幽州救援。

六月二十五日,宋军看出耶律斜轸兵力不足,只是据险而守声援幽州不足为患,但总归芒刺在背,令人不拔不快!

心急的赵光义在谋士进言下,二十六日,由城南宝光寺至城北,亲督众将进兵,攻击清沙河,欲一举清灭耶律斜轸部队。

双方大战一日,宋军人数众多,耶律斜轸虽据险而守但寡不敌众,只得佯装败势稍退。宋军眼见杀敌甚众,获马三百余匹自许大获全胜,怎料,耶律斜轸只是暂避锋芒,待宋军大军一撤,立刻反攻再次占领险要坚守,以此继续声援幽州,等待援兵。

三十日,赵光义又督军攻城,宋军三百人乘夜登城,被耶律学古力战所擒,后又发现并堵塞了宋军挖的隧道,修守备待援兵。

而当时,幽州(辽南京)被围,远近震动,辽顺州守将刘廷素、蓟州守将刘守恩相继率部降宋。

虽然宋军在幽州城遇到了顽强的抵抗陷入苦战,可形势依旧不利于辽国。

辽国多名将领降宋,致使幽州城内人怀二心,人心不稳不利战局,幽州岌岌可危。

消息传回宋国,原本该开心的宋国燕王德昭却不怎么开心。

宋、辽两国正在幽州打得激烈时,那几名党项人也悄然离开了京城,也就是说,李继迁走了。大概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结果,我并没因此沮丧。

近几日公子鲜少来风月楼,絮儿每日倚窗相望,却也望不来公子的衣影。见我每日与依素雅有说有笑心中越发厌恶,将情绪尽舒于琴上,就连依素雅也听出了她心中的愤恨之意,让我多多小心絮儿。

我却只是笑了笑。

这风月楼,不过是公子众多栖息之所的之一而已,养着的也只是些以色事人的柔弱女子,需要的时候用,不需要的时候便舍,这些于公子而言,无外于拂去衣袖上的一抹灰一样简单容易。

而今公子无暇他顾,就连絮儿这样沉稳的人也开始心浮气躁,隐隐地,似要有大事发生,与我或许是个机会,我私下里问依素雅,若有机会走,她可愿同我一起走?

她摇头说:“一个女人孤身上路本就不安全,何况现今身处乱世,更别提此地距离家乡万水千山,我现下这样又如何能回得去?你是决意要走了吗?”

我点了点头,道:“就算外面对我这个家养的金丝雀来说危险重重,我也想搏上一搏。总归比等在这机会多些。”

她道:“你既已想好,我也不苦劝你留下,只是真到了那一天,来不及道别的话,务必小心。”

我问:“将来孩子生下来,你可有什么打算?”这是长久以来,我们都刻意回避的话题。

她手捂高耸的腹部,微微笑了起来,柔声道:“能将孩子平安产下,便是我的造化了,我不多求。”

当时的我还不能理解一个当母亲的心,很多年后,看着自己的孩子渐渐长大,想到依素雅当时的笑容,竟觉得那大概是天底下最美的笑容了。

公子已经有半个月没来过风月楼了,这种情形的确罕见,尤其主楼外的侍卫明显增加了一倍,多了许多生面孔。

第三十八章

这日夜里,风月楼主楼突然起了大火。

那晚我睡得浅,黑衣人刚从窗口进屋我便醒了,我手持匕首指向黑衣人,黑衣人却恭恭敬敬后退了一步,先向我抱拳施了一礼,方才用辽语道:“姑娘,我是奉命来救姑娘出去的,请姑娘跟我走。”

辽人?我没有细想,急忙披衣起身,便听楼下有人喊:“着大火了,快救火!”

黑衣人拿起棉被,将我裹住,与我跑下楼去。

时值火势正大,我听见依素雅在屋中求救,我扯住黑衣人道:“救她!”

黑衣人见我坚持,只得吹了声口哨,身后立刻出现了两名黑衣人,黑衣人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吩咐了一句,那两名黑衣人便冲进了依素雅的屋中。

下了主楼,又有两名黑衣人仗剑出现在我们身后。

放眼望去,不只主楼着火,整个园子都起了火。火光四起,刺目灼肤,外围侍卫正忙于救火,一片混乱,我看到絮儿披头散发地从楼里冲了出来,见我身边有陌生的黑衣人,便是一怔,身后黑衣人已冲上去,我慌道:“放了她!”黑衣人的身法极快,眨眼间剑已经触及絮儿的喉咙堪堪停住,絮儿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我大喊一声:“还不快跑!”絮儿惊醒过来,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黑衣人收了剑,重新站到我们身后。

这时,两名黑衣人带着依素雅下了楼,黑衣人吩咐了一句,两名黑衣人迅速驾着依素雅离去,依素雅回头看着我,我目送她离去,算是告别了。

黑衣人转头用辽语对我道:“姑娘,请跟我走。”

黑衣人虽与我说的辽语,但他们不是辽人,可我如今已无退路,只得点了点头。

随后,黑衣人带着我一路冲杀出去。我以为只来了五个黑衣人,没想到路上接应者先后加起来竟有五十余人,中途换马、换衣装,出城手令等等显然早有准备,可见这次救我是经过精心安排策划的。

见到黑衣人口中的主人时,我并没有多大惊讶。

李继迁,夏国王李继迁。

没有被人所救的喜悦,也没有多余的言语,原来他并没有离开宋国,也或许已经离开,只不过暗中又潜返了回来。

李继迁在城外二十里等了我一夜,待知道马车到时,撩开车帘看了我一眼,见果然是我,眼中闪过喜悦的光芒,随即命人带着我连夜向西北方向行去。

我自车中辩明方向,便知他欲带我回党项,所以打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我便没有任何喜悦。党项和宋国一样,于我而言都是他们刻意打造的金丝笼,而我只想回到那个属于我的家乡。

只不过,唯一让我意外的是李继迁对我的执着。就算他要救我,也不必冒着身份可能曝露丧命宋国的风险重回宋境等我,他如此冒险,可见我在他心中的分量。我或许当真小看了他对我的感情,可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途中寻得机会问他:“为什么不直接送我回辽国?”

他道:“现在宋、辽开战,边境兵荒马乱的,过阵子再送你回去也不迟。”这显然是搪塞之语。

我质问道:“夏国王你究竟意欲何为?!”

他笑道:“别人可以把你养在笼中,我自然也可以,德昭给不了你名分,我能给你,紫悠。”

他叫我紫悠,可见,他已不承认我是萧花儿。

他明知我身份特殊,却仍执意带我去党项,颇有掳劫之意。今日他若不传信给辽国,那么便是打定主意私下掳劫了我去党项。他如此做法等同于我身份存在的价值他已不想顾及,也就是说,他此番救我只不过因为我是我,而不是因为我姓萧。

他真的有那么喜欢我吗?想到此处,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他似看出我心中所想,笑道:“为了个女人身犯险境,今生只此一次,不过因为是你,对象又是宋国那个风流的燕王德昭,我倒觉得此行甚是风月旖旎。”

这样的时候他还有心调笑,我唯有沉默以对。

他笑道:“你大概还不知道,至今为止,耶律斜轸还不知道你失踪的事,你失踪的事上京没有几个人知道,你姐姐和你父亲瞒得相当好,只可惜瞒得再好也总有透风的墙。”

“你也知道,现在辽国和宋国的形势,若在这个时候耶律斜轸得知你已经失踪一年有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知道会怎么样?”他云淡风轻地说着让我气怒的话。

他是在威胁我吗?以耶律斜轸的性命,以辽国的命运。我不怒反笑道:“原本还因你舍命相救有些感动,而今也因你这一席话,只觉你不过小人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