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我叫你看的那桐木人,可还在?”
“放置妥当了。”
谢杳叹了口气,正巧法纯前些日子被支使到宁王京郊那处别院去,而那别院里还埋着宁王当年本想给她摆一道的桐木人——她埋得隐蔽,偌大一个别院,自打当年闹了灾民□□后,宁王便甚少再去,就连伺候的下人也遣散了不少,别院里一派萧瑟。这桐木人宁王暗地里寻过几回,动作不敢太大,一直未能找着,也便作罢了。
“明日一早罢,该用上了。巫蛊一事尚有转机,也不过就是个引子。我们要的是彻底搜查宁王府,把张韬藏的毒草找出来。”
“我明白,师姐放心。”
时辰不早,法纯怕出来太久横生枝节,稍稍问了两句便要回去,他还未来得及迈出去,便听得谢杳在他身后低声叫了他一声。
他身前是裹挟着凌冽冷意的寒风,刀割般划过脸上。
“法纯,诸事小心。此事不成还有他计,你一定得好好的,你活着,松山观便还有后人。不然日后我如何同师父交代。”
昔年那个只会玩闹的孩子眨眼间像是长大了不少,闻言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又应了一声“师姐放心”,便迎着呼啸的风而去。
谢杳一点点布置下去,又得了东宫一句“好”,心下才稍稍安定,斟酌着措辞拟了一封信,信鸽振翅飞出时,天已近亮。
她披着斗篷,敞开窗户,彻骨的冷叫人毫无睡意,心境却分外宁静。
直看到日光破开云层万顷,她才将窗户关紧,手已然冻得毫无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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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造反
郑华钧来得尚算早, 谢杳却没急着见他, 得知郑清清已然起身了,便叫人将郑华钧径直引去郑清清那儿,自个儿慢条斯理地继续用完了早膳,又喝了一盏浓茶。
晨间要更冷一些, 郑华钧穿了件厚重的大氅压风,跟着走到郑清清那处院落门口, 却停下了步子,踟蹰了许久, 仍不敢迈进去一步——他还未想好, 如何才能面对这个他捧在掌中疼了十几载终却落了个满心歉疚的女儿。
院门本就开着,房门却关得严实, 只能依稀瞧见个剪影, 借着风偶或听清几句房中人说话的声儿。
郑清清正是清醒的时候, 慢慢喝着一碗温热的红豆膳粥,闲闲与侍女说话。
她说了些什么郑华钧听不真切, 只时不时听到她轻巧的笑, 听着听着, 他面上也松动了不少,吐出一口浊气来。
郑清清嫌房里闷得慌, 叫侍女打开半扇窗子换换气。窗子一开,她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猛然转过头往窗外望去——她只望见了一片衣角在院门前一闪而过。
郑华钧紧紧贴在冰凉的院墙上,闭了闭眼, 再度睁开眼时那些散落眼底的情绪已被收拾好。他对领着他来的那人道:“去见世子妃罢。”
谢杳仍在先前见他的那处等着,房内被烘得极暖和,纱帘一层层放下去,她转着手上一支狼毫笔,一不留神溅了一滴墨于纸上。
郑华钧进来先是见了礼,这回倒没叫谢杳从里头出来扶他,自个儿起身后,一拱手道:“不管世子妃有什么吩咐,郑某必当肝脑涂地以报。”
里间递出来一张纸,笔锋锐利,却只寥寥四字——宁王将反。
郑华钧愕然抬头,一时拿不准里头这位的意思,“宁王虽是私下与诸世家做了交易,可目标却是镇国公,于造反二字还是差了些火候。”
“那就再添一把火。”
这声音一入耳郑华钧便浑身一个激灵,还未来得及寻思过来,抬眼只见帘子依次打起,一只戴着翡翠玉镯的手拨开最后一层纱帘,世子妃走出来,笑着对他道:“好久不见,郑统领。”
郑华钧下意识地跪了下去,一伏身间如醍醐灌顶,登时明白过来。他前几日还想不通透世子妃的立场,现下知道世子妃便是本该死去多时的谢杳,一切便透彻得很了。
饶是他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面上却分毫不显,沉吟片刻,便又规矩得重请了一遍安,“叩见世子妃。”
“请起。”谢杳笑意愈浓,知道他这是踏踏实实两只脚踏上了她这边儿这条船。
“世子妃方才所说,还请明示。”
“我也就不同你卖这个关子了。我谋求的,不仅是扶太子上位,更要穆远一条命。”
这在郑华钧意料之中,是以他闻言也只点了点头。
“皇上年事已高,于这几个皇子身上,愈见宽仁了。宁王不反,我又如何让他死得光明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