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老板,给我大一号(6)

“不要便不要!你以为我稀罕替你做吗?”

低下黑眸,他涩然笑出声,轻蔑地摇头轻哼,“我还奢望你快些,你不懂,根本不懂。”

推开她厚实的身板,他绕开她踩着凌乱的步子继续往老家走去。

邓钱宝抱着被他撇下的包袱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

爹爹说,做事要有始有终,既然答应了押镖,不到木的地,他始终是她要保护的镖物。

她答应了,要一直看着他,一直想着他的。

不能因为他发脾气就半道折回,她得一直跟着他,平安地把他送回老家去成亲。

她不是不稀罕他做的嫁衣,她只是怕毁了他的精妙绝伦的手艺。

他做的衣裳那么好看,她那么喜欢,喜欢到就算死皮赖脸也想要有一件,只要有一件她就会好满足,就决定不会再去烦他,偏偏,他就是不肯屈尊降贵替她做一件加大号的。

因为她不漂亮,身材不够好,穿上他做的美衣也没办法变漂亮,还会砸了他的招牌,她为什么没有早想到呢?她怎么能让自己喜欢的东西被自己给毁了呢?

现在她明白了,她喜欢的东西,不一定要穿在自己身上才叫美。

远远的喜欢,也可以很满足。

远远的喜欢,她才会知道这件衣服多漂亮,而不是硬要穿上身后皱在一起的丑模样。

远远的喜欢,她才看得到金满袖一针一线的用心。

午时,他们沉默无语地走到了金满袖的家门口。

金满袖向后瞥去一眼,知道她仍然跟在身后,却故意不开口叫她,走上前拍响了自家房门。

门闩被人拉开,家门打开,一名腰肢纤细身段娇好的年轻女子站在门里,一见他回家,面露欣喜。

“满袖表哥!你总算回来了。”

“嗯。娘亲呢?”

“表姑姑在里屋呢,等你好久了。快进屋。你吃过饭了吗?我这就替你做饭去。”

“不用麻烦了。”

“怎么会麻烦?满袖表哥,你怎么也没带件包袱行李。”

“本来带了。”

“呃?那行李呢?”

“……半路,丢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表姑姑说你就在针线绣工上细心,平日里总像个大孩子似的丢三落四,我还不相信呢,呵呵。快进屋吧。怎么还站在门外不动?”

“…………”

“满袖表哥,你在看什么呢?还有什么人陪您一道回来的嘛?”

“……本来有。”

“咦?那人呢?”

“…………也丢了。”

“呃?满袖表哥?我听不明白了。”

“没事。”他讪讪一笑,“我自己也不明白。”

脚步一跨,金满袖走进里屋,哐当一声,大门关上。

门闩刷拉锁上。

就好像心口被上了一道铁锁,再也撬不开来。

踩着石台阶,邓钱宝走上金家门前,伸手抚了抚眼前紧闭的门,她低头看了一眼抱在怀里的包袱。

拍拍包袱上的尘土,她蹲身小心翼翼地将它搁在大门口。

“人和货都安全送到了,我果然是邓家最有人气的福星来的,嘿嘿。”她小小声地嘀咕。

“…………任务完成了。”

“金满袖,你娘子蛮漂亮的。”很适合穿他亲手做的嫁衣。

她这种快哭出来的语气是什么意思嘛,好像弃妇一样,嘿嘿……再回京城,一定有好多东西不一样了。金满袖的身边会多一个娘子,在她胸口的病没好前,她不能再随便烦人家了……

“那么——任务完成,金满袖,我回家了。”

“满袖表哥,你还站在门口干什么呢?午饭好了,准备吃饭吧。”

“……”

“满袖表哥?你开门做什么?没人敲门啊?”

金满袖俯身,指尖轻触那搁在门口的包袱,那包袱布上分明有好多水滴的痕迹。

修长的指摸过那湿迹,轻叹出声,“…………你到底懂不懂?”

“满袖表哥,那包袱里是什么啊?”

“嫁衣。”

他宝贝似得抱起包袱,看着蜿蜒远去的官道,忽尔又补充道,“大一号的嫁衣。”

“呃?”

“我做过最大号的女衣。”

第7章 第七章

邓钱宝一回到京城家中,便马不停蹄接了好几趟镖,江南,塞北,山道,水路,她来者不拒,一刻也不让自己闲在京里,生怕听到关于谁谁谁的风吹草动。

胸口的病落下了病根,自从那日便在不停发作,只有在外地干活时才稍有好转,只要一回京城边像老寒腿碰上了梅雨天一样不停发作,要不了人命,却不停地折磨人。

又押回一趟塞外的镖,她看着京城城门就开始不停地唉声叹气。

唉,又回来了!胸口又开始了,哎哟哟——光看到城门她就心肝颤颤了。

“钱宝,你是得了啥怪病啊?咱们兄弟都是看到家就开心不已,瞧你,看到城门楼就开始一张便秘脸。”

“二师兄,嘘嘘嘘!你又叫她钱宝。她说了这个名字不让人随便乱叫了。现在只准叫她小师妹,免得她听到这名字又说心口痛。”

“心口痛?痛个啥,以为自己是西施啊?拉稀还差不多。”

“二师兄,就说你虎嘛,女娃子的心思你能懂吗?怪不得还找不着媳妇。”

“喂!两码事啊!别的女人心思我不懂,钱宝那么心思单纯,我能不懂吗?哼!”

“……痛,痛痛。”两个师兄吵得她脑袋痛。

“钱宝,你胸口又痛了?”

“都叫你别叫她钱宝了。”

“哼,钱宝这名字可爱啊!干嘛?难道只准那个野男人叫嘛?”

“二师兄,你这是羡慕嫉妒恨啊。”

“我就羡慕嫉妒恨怎么的了!那个野男人有什么好的,害得钱宝一看见京城门就心痛,就被我知道那小子是谁,揍得他满地找牙!”

“那师母可不同意,好容易有个家伙让小师妹这块石头蛋子开窍了,要不是小师妹守口如瓶死也不说那人是谁,师傅早压那小子来和小师妹成亲了。”

“成什么亲!钱宝不是说那野男人有意中人,快要娶亲了吗?不可能不可能的!钱宝啊,你就说了吧,那野男人是谁!我去把压来,你揍他一顿就别想着他了。”

“二师兄,五师兄,我衣服破了,去买件新的,回家再见。”

“钱宝!二师兄陪你去!”

“不用啦!我自己去就好。”

“你不要伤心了,钱宝,二师兄用私房钱带你去金满袖买全京城最贵的衣裳!”

“…………”我会更伤心好不好,“我不喜欢金满袖,我喜欢老张衣庄,还有,二师兄,你再叫我钱宝,我就揍你。走了。”

转身,邓钱宝打着哈欠往老张衣庄走去,背后传来二师兄大嚷的吼声。

“钱宝,要揍我就来吧!我奉陪到底!我就欣赏你这种淳朴自然又可爱的性子,就连你不喜欢金满袖这点我也欣赏,其实我也不喜欢,去老张衣庄帮我捎条裤腰带啊!”

“噗!”五师兄推着镖车哈哈大笑,“二师兄,小师妹的窍只开了冰山一角,你加油。”

“开窍什么?”二师兄迷茫地回头。

“喂喂!你大街上表白,还问我开窍什么?”

“表白?”

“是啊,你刚才不是在对小师妹表白吗?”

“哦,你弄错了。我那只是兄弟般的友爱。”

“…………友爱你的头!两个石头蛋子!你们就折腾吧。好在小师妹喜欢的男人已经有意中人,否则——哼哼!”

“你在说什么东西?我欣赏钱宝有错吗?那个野男人就别被我知道他是谁……”二师兄帮忙推着镖车刚经过城门口,忽得双脚迈不开步子,砰得整个人摔上镖车。

五师兄吓了一跳,急忙跑到他跟前来。

“二师兄,你怎么回事啊?哈哈哈哈哈!怎么两条裤腿被缝到一块去了?”

“…………刚刚路过城门楼里那个人!”

“就在你面前蹲下捡钱的那个?”

“是啊!”

“那人——好像是金满袖金师傅啊。哇,这手法也太神速了,这针法也太缜密了!”好整齐漂亮的一排密封绣。

“咦?他莫非是听到我说我不喜欢金满袖的衣裳了吗?”

“…………应该,是吧?”

“哼,没想到竟是如此气量狭小狭私报复之人,鄙视!”

“喂喂,没用针扎你裤裆已经很好了吧?”

走出老张衣庄,邓钱宝换上了一袭新衣,说是新衣却和刚换下来的旧衣没任何差别,连颜色也没变过,深粗麻色,最耐脏,土啊灰啊全都看不出来,方便透气又耐磨,旧的衣裳随便包一包,脖子上挂着一条买给二师兄的裤腰带。

她特意避开经过金满袖的近路,绕了一条小胡同远路,就这么哼着歌得瑟蹦跳着往家走。

一只指节修长的手从拐角处拉住她,狠力地将她拽进死胡同的小暗角,欣长的男人身影突得压住她的身子,将她逼到高墙根边。

她还未看清来人就对上一双怒意怨意双双高涨的黑眸,离得她如此近,近到几乎要贴进她眼瞳里。

“你竟不来找我认错。”

“…………”

“还当着他的面说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