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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86)+番外

“在想什么?”

云起答道:“想怎么陷害张勤。”

拓跋锋与云起都是笑了起来。

拓跋锋道:“他跑了。”

云起蹙眉道:“逃了?”

拓跋锋点了点头,道:“师父在闭关,我醒了以后,听到他们说你瞎了,就要过来看你,他们好几个人来抓我……”

“……”

云起险些被呛着,失声道:“武当山上你也敢这么放肆!”

拓跋锋得意地笑道:“他们太极拳,太极剑都没我耍得好。”

云起哭笑不得,未料拓跋锋刚上山,就与满山道士结了仇,拓跋锋又道:“他们摆那劳什子龟蛇大阵,几百人车轮着上,打不过,师父本来在闭关,听到动静就出来了。”

“啊!”云起诧道:“你是说张老头……那老道士?”

“嗯。”拓跋锋认真道:“他是张真人,武当派创教教祖。”

云起万万未料张三丰的来头竟如此大,又道:“他不是云游四方的么?怎么回到山上了?”

拓跋锋沉默不答,只听房外张三丰朗声笑道:“落叶归根,武当山是老朽一生所系。”

云起要下床行礼,拓跋锋却将他反手揽着,道:“师父来给你治眼睛。”

云起心内渐安,与张三丰寒暄几句,说的无非便是如今天下局势之事,张三丰一面随口聊着,一面听勺盘碰撞清响,想是调制治眼之药。

张三丰道:“人命天定,徐王妃一生想必无甚遗憾,更对得起徐家将门之名,云起不必太难过。” 说着两指微微撑开云起眼睑,指尖运起柔力,将一种奇异的植物汁液涂在云起眼睛上。

那汁水入眼清凉,受用无比,云起笑道:“倒是我那姐夫,时时念着她。”

张三丰笑道:“现先走一步,总比来日燕王三妻四妾,红颜枉老的好,有的人仅能共甘苦,不能同富贵。自古帝王俱是如此,昔年上过两次武当山的朱重八,也是一般。”

不到片刻,两眼间都被涂上药汁,拓跋锋为云起蒙上大感清凉舒畅,张三丰又喂给云起一块植物根茎,道:“仔细咀嚼,将汁水都咽了。”

那物之苦更胜黄连百倍,只苦得云起五官扭曲,险些连黄胆水也呕了出来,云起鬼哭狼嚎道:“天啊这什么药,要杀了我了!”

拓跋锋怒道:“说的什么话!”已是抬手给了云起一耳光。

张三丰大笑道:“不妨不妨,锋儿!”

云起愣住了,张三丰又道:“此乃清肝灵药,切记不可吐了。” 说毕袍袖风拂过,张三丰已转身离去。

拓跋锋摸了摸刚被打过一巴掌的云起的侧脸。

云起不干了,狠狠推开拓跋锋的手,骂道:“老子把你从安徽一路背到武当山,你就这么对老子的?!”

拓跋锋沉默不答,把一肚子火的云起按在榻上,亲个没完。

云起道:“又没说不吃,干什么打我……唔……”

云起不知张三丰云游四海,如今回到武当山,再次正式闭关,正有阳寿将尽之感。而武当派地处高山之巅,创教百余年间,颇有不少仙草灵药,张三丰得了一株千年肉芝,可作延年益寿,解百病延阳元之用,门下弟子纷纷劝张三丰服下。

张三丰本想闭关数月,再决定是否服药,此时拓跋锋带着云起前来,张三丰终究心头不忍,将肉芝喂给了云起。

拓跋锋与武当派掌教俱不敢言,生怕云起心内愧疚。

数日后,张三丰再度闭关,不见外人,云起双眼渐复,蒙眼布却一直未曾解下,拓跋锋牵着他在真武道观外四处行走,放风。

秋去冬来,武当山顶下完第一场雪,洗剑池内结了层厚冰。

松涛似海,柏绿满山,清新空气扑面而来,武当派石碑上积了薄雪,碑底又有碎雪堆积,拓跋锋牵着云起的手,小心引他去摸字。

“武当凌云……”

“武当凌云。”云起笑道:“谁的字,挺漂亮的。”

拓跋锋端详片刻,道:“不懂,师哥是粗人。”

武当派掌教正带着上百名七代弟子,站在观前练太极拳。

太极拳讲究以静制动,一呼一吸间与天地共生,以身融于自然,不着痕迹,圆融无缺,云起竟未察觉身边有一群人在那处旁听他俩幽会,只以为真武道观前空无一人,于是声音朗朗传出。

“下面有只大龟……”拓跋锋拉着云起的手,将他小心地牵着,二人躬身去摸石碑下的龟。

云起摸到湿滑一物,驼碑那龟眯着眼,蹭了蹭云起的手。

“妈呀——!”云起吓得魂飞魄散,瞬间一跃三丈高,缩到拓跋锋怀里,大叫道:“怎么是活的!”

拓跋锋横抱着云起,莞尔道:“听说有上百岁,和师父一样老。”

“……”

“你师父是乌龟。”

“不许乱说。”拓跋锋斥道,横抱着云起,转身道:“真武大帝左龟右蛇,这边有只蛇……”

年轻道士们想笑又不敢笑,静虚嘴角不住抽搐,额角青筋暴突。

云起吓得险些尿了出来,忙大叫道:“蛇也活的吗!别过去——!”

“这里有柱子……”

“嗯,柱子。”云起像只小狗,被拓跋锋牵着走来走去,拓跋锋牵着云起,从静虚道长与上百名躬身练拳的武当弟子面前走过,云起还未发觉此处有许多人,忽道:

“师哥,我们以后怎办?在山上过一辈子么?”

二人站在一棵积满雪的松树下,拓跋锋一手拍了拍松树,问道:“你说呢?”

云起被树上的雪洒了满头,打了个喷嚏,拓跋锋哼哼道:“来,师哥疼你。” 说着伸手来抱,揽着云起的腰,便开始专心接吻。

那时间真武道观前,上百名道士尽数愣住,个个一头黑线,看着拓跋锋与云起站在广场边接吻。

静虚终于按捺不住,猛咳几声。

云起霎时被口水呛着,忙不迭地挣开拓跋锋,涨红了脸,尴尬道:“掌教真人……也在?”

静虚道长沉声道:“海底针——”

于是上百名武当弟子声音洪亮,齐齐颂道:“海底针——”

“……”

云起尴尬得无以复加,唯一的念头就是跳崖自尽。

幸好这尴尬并未持续多久,山下便有一道童慌张奔来,还在台阶上摔了一跤。

“掌教真人!”

静虚收了拳式,负手道:“何事?”

“山下——永乐帝率朝廷兵马前来拜山!”

云起抽了口冷气,静虚淡淡道:“太师父早有安排,拓跋师叔请先到后山暂避。”

拓跋锋疑道:“朝廷怎么知道我们在武当山上的?”

云起与拓跋锋心意相通,同时想到了一个人——逃下山的张勤。

一代宗师

“妈八羔子的!皇帝进你这山来还要解刀——!!”

朱棣那极具个人标志的声音回荡在武当山上空。

登时真武道观后山响起张三丰洪亮的声音。

“妈八羔子的!你老子当年上武当山也得解刀——!”

朱棣登时怂了,吩咐道:“郑和,把你的刀解了,放进那池子里。”

朱棣肿着一张猪头脸,一整龙袍,从怀中摸出一物,随手一抛。

蝉翼刀“叮”的轻响,在冰面上弹跳,继而无声无息地没入冰面,嵌了进去,继而沉入池底。

朱棣嘿嘿一笑,挽了袖子,吩咐道:“你们在这等着。”

仅带着随身小厮一人,永乐帝便踏进了山门。

“张道长,一别经年,别来无恙呐无恙!”朱棣得意洋洋地笑道,挽了袖子,四处张望。

张三丰拱手,一笑道:“燕王里边请。”

朱棣听到“燕王”二字,不禁色变,脸色便沉了下来。

张三丰头戴莲花冠,身披明黄八卦袍,作地仙打扮,将朱棣让进真武大殿内,一路缓行,两侧武当弟子林立,齐齐躬身。

朱棣纵是人间天子,站在真武大帝像前亦不得不肃然起敬。何况皇权天授,痞子王爷登位本就不正,眼望真武左旋龟,右腾蛇的庄严神相,更觉心中惴惴。

张三丰让了座,又道:“清云,清风,给王爷上茶。”

两名道童端了木案来,架在朱棣与张三丰面前,朱棣抽了口冷气,什么清云清风,一个明明就是当朝国舅爷徐云起!另一个更是殴打皇帝的钦犯拓跋锋!

云起面前蒙着黑布条,白皙的脸上多了那布巾更显孱弱与清秀,朱棣冷冷道:“张道长这唱的是哪一处?”

无人应答,云起嘴角略勾,躬身接过拓跋锋递来铜壶,朝杯内倒茶,瞎子瞄不准,热水溅了满桌,拓跋锋“嘘”了声,伸指头把壶嘴拨过去点,二人配合倒了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