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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62)+番外

铁铉虽吃了解药,却仍旧虚弱,疲惫点头道:“此计设下,敌方主帅只能派士兵去触陷阱,塞外人俱重同生死,共荣辱之约,对汉人弃卒保车之计极是反感,如此一来,定会分崩离析,士气低落。稍后便成了瓮中之鳖,且备齐兵马,少顷围剿必胜。”

李景隆却道:“不妨,先等炸死几个,再派人劝降。”

腹背受敌,拓跋锋却是丝毫不乱,大喊道:“你们都下马!”

一言出,众兵士纷纷下马,朵颜部威名在外,从未受过一败,然而都知今日到了生死关头,激发了死战之意,眼见南军派人前来劝降,被拓跋锋当场一箭射死,各个爆出决死的大喊。

拓跋锋吼道:“放马踩陷阱!我们跟着冲过去!”

说毕骑兵们纷纷以手中刀剑刺了马股,上万骏马仰声嘶鸣,冲进雷阵!

拓跋锋却仍旧骑在马上,抽出绣春刀,刀刃折射着锋锐的阳光,壮烈大吼道:“云起——!”

绵延百里的旷野上登时发生了天崩地裂的大爆炸。

铁铉为有备无患,埋设的炸药极多,冲不到半里,马匹便已尽数损耗完,拓跋锋一腔血气,只认朱棣的吩咐,竟是自己冲近前去触雷。

轰的一声巨响,拓跋锋被炸得飞出三丈外,坐骑血肉横飞。

拓跋锋跌跌撞撞起来,四处俱是爆炸,朵颜三卫见主帅以身赴死,再不顾自己性命,一齐发愤高喊,徒步冲了过来。

拓跋锋一身钢铁战甲上满是鲜血,走不到几步,又是轰的一炸。

这下直接炸中了他的身躯,纵有盔甲铁靴护体,却仍被炸得鲜血狂喷,摔出甚远。

拓跋锋的披风在烈火中燃烧起来,胸甲在巨大的冲力下炸得变了形,落地时恰巧背着另一处雷点,再次引发了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熊熊烈火烧尽济南城外旷野。

“师哥——”

拓跋锋真气流转,护住筋脉,挣扎着起身,拔刀要再次前冲,火舌却将他无情地卷了进去。

“师哥!”云起虚弱地喊道,早间埋设地雷时他只看了片刻,却将炸药点尽数记住,此时冲进阵内,堪堪抓住一人,道:“你们跟着我走!”

火焰席卷了拓跋锋全身,盔甲炙得滚烫,拓跋锋艰难地解下铁甲,抛在地上,赤着胸膛要继续前近,锁骨处却是一阵灼烧的疼痛。

火舌攀上了他的肌肤,将颈上红绳烧断,一个黄色的小布包落下地去,无声无息地在火焰里化成灰烬。

临别时云起亲手所赠的明黄道符被烧得展开,变形,化灰,继而飞散。

一道霹雳横跨他地,飓风肆虐了平原,卷起烈火朝着南军大营冲去。

霎时间飞沙走石,李景隆惊慌大喊道:“怎么回事!”

“天降异……异兆?”铁铉被吹得连连后退。

那时间竟是刮起了铺天盖地的狂风,将南军的营帐吹得四处乱飞,军旗倾倒,旗杆断折,在风中朝济南飞去。

一切都在须臾之中,甚至来不及让铁铉安排后招,天色便已变得全黑,无数乌云密密麻麻地遮住了天空,雷霆乱串,狂风肆虐。

十一月,暴雨倾盆,天地间尽是白花花的水,一瞬间淋了下来。

烈火平息,拓跋锋站在大雨里,辨出远方的那人。

“云起——!”

“别过来!”云起大喊道,忽地意识道一事,炸药失效了。

残军终于在狂风中集合,乌黑的天幕下,唯有“徐”字大旗在猎猎飞扬。

铁铉当机立断,南军顶着大风倾巢杀出,云起与拓跋锋汇合,来不及再说什么。二人同乘一骑,在乱军中仓皇奔逃。

喊杀声再起,远处挑起了“朱”字大旗,朱权来了。

“抱紧了!”拓跋锋奋然命令道。

“我才让三保去通报……”云起在拓跋锋身后大喊道。

拓跋锋道:“师哥的错!太急了!”

那时间两军近五万人撞在了一处,天上是暴雨雷霆横飞,地面尸横遍野,持“徐”字大旗的旗兵朝着朱权冲去,两杆大旗汇于一处,朱权再次接管朵颜三卫,发动了数万人的冲锋,成千三万的悍勇骑士于高处一同冲杀下来。

战局再次逆转,南军再败,乱军如潮,拓跋锋试着几次要回己阵,却被夹在败兵中无法过去。

拓跋锋只得换了个方向冲出战阵,回头一看,发现又有一支队伍离了前线,朝自己二人追来。

“铁?”拓跋锋认出大旗。

云起道:“快走!那是铁铉的追兵!他见我逃了出来不甘心……”

拓跋锋一面纵马飞奔,二人离开朱权军尚远,此刻回头定会被抓住,只得漫无目的地朝北方仓皇逃跑。

拓跋锋一路颠簸,嘴上仍不忘问道:“你和铁铉有甚勾搭……”

云起到得此刻,方得了片刻安心,抱着拓跋锋健壮的腰紧紧不放,他强健的背脊比以前任一个时候都安全得多。

“他听了允炆的吩咐……赐给我一杯毒酒。”云起用完最后一点力气,声音渐渐虚弱下去。

他俯在拓跋锋赤裸的背上,闭上了双眼。

逃亡之旅

由朱棣亲自率领的北军,与铁铉率领的南军第一次正面交锋一触即退,朵颜三卫折损近百人,陷身火药阵内,尸骨无存。

一场狂风暴雨成了最大的助力,朱棣要趁势攻城,铁铉却当机立断,将大军一举撤入济南。

外有磐石般的城墙,内有二十万朝廷兵马守城,济南城几乎成了不可攻陷的要塞。

但朱棣的性子不同于寻常将领,盛庸,铁铉,李景隆耗得起,他耗不起。当天下午,朱棣调集了全军的神武大炮,对着济南城一通猛轰滥炸。

“你把弹药都耗在此处,来日攻打应天府时怎办?!”

炮声震耳欲聋,朱权几乎是贴着朱棣的耳朵在喊。

“四哥!围城之计方是上策——!”

朱棣右手摩挲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在震天炮声中眼望济南,无数炮弹从己阵飞出,轰在墙头,炸出漆黑的硝烟痕迹。

后阵炮兵仓皇来报,朱权听了,又转而朝朱棣吼道:“炮口太热了!不能再强攻了!”

朱棣冷冷道:“不能给盛庸时间修城。”

“火炮会炸的!”朱权勃然大怒,揪着朱棣的衣领大喊道:“四哥!听我一言!”

“城里还有李景隆的二十万兵,你就算把城墙轰塌也没用!万一展开平原战,争取到的时间也足够把城墙修完……”

正说话间,己方后阵发生了一阵连环爆炸,炮口过热,填充火药时终于达到了极限,数门神武大炮一并爆炸,摧去小片营地。

朱棣一把卡着朱权的脖颈,将他按在身旁树上,吼道:“闭嘴!今日老子就是要将李景隆拖出来凌迟!有这时间啰嗦不如回去想办法袭城!滚!”

朱权未料今日朱棣浑然不似以往的作战风格,又急又怒,当即袖子一拂,悻悻离去。

拓跋锋失踪,己方损失了一名得力战将,要派人趁夜入城偷袭亦没了办法,外加云起生死不明,无法向徐雯交代,朱棣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眼看济南城墙一点点垮塌,城楼高处更是破瓦,碎砖横飞,朱棣估计再连续炮轰两个时辰便可将城墙轰破,然而己方火炮已到了极限,不能再不冷却,遂吩咐下去,全军暂休,等待迎接城破后的平原会战。

“朱权呢?”朱棣等了许久,不见朱权前来。

属下来报,宁王三刻前离了营地,率领两百名亲卫朝西面去了。

“那□的。”朱棣咬牙切齿道:“又去何处?”

炮营休整完毕,朱棣再顾不得朱权,匆匆接了朵颜军权,将大军排布于济南城外,朗声道:“铁铉可在!如今你济南城危在旦夕,速速降了本王爷,便饶你全城百姓性命!”

那城楼上现出一人身影,正是铁铉。

以朱允炆为代表的朝廷军,与以朱棣为代表的北平叛军,终于有了第一次正面交谈的机会。

朱权去了一上午,此刻终于回来了,恰巧赶上两军对阵的场面。

朱棣不问朱权去了何处,朱权也不吭声,只问道:“你要招降?”

朱棣眯着眼打量远处立于城楼上的铁铉,缓缓点了点头。

“我来。”朱权捋袖子道。

“不用,王爷来。”

“我来我来,铁铉出了名的刻薄,你吵架不是他对手……”

“我来!”朱棣怒道,伸手又要卡朱权脖子。

朱权只得让道:“王兄请……”

铁铉朗声道:“燕王身为藩将,手握重兵,不服朝廷辖制,反兴兵作乱,祸起萧墙,置我大明于水火之中,如今还有何面目来见!”

朱棣冷笑道:“朝有奸佞……”说着朝北拱手道:“本王爷乃是奉了太祖皇帝遗命,发兵靖难,朝中佞臣一日不除,本王便没有收兵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