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锦衣卫(56)+番外

云起摇头好笑,拓跋锋就是个直脑筋,媚上媚得太露痕迹。

“云哥儿!”朱允炆清脆声音在御花园另一头响起。

朱允炆等了不少时候,此刻匆匆朝云起奔来,义愤填膺道:“我都知道了,走,咱这就去求爷爷……锦衣卫正使竟是给了那家伙……”

云起一听便大呼头痛,遭朱允炆死拖硬拽到了御书房门口,忽听到拓跋锋之声在房内依稀传来。

拓跋锋小声说了几句什么,辨不甚清楚,又听其中夹杂着“云起”、“管不住”等句,朱允炆登时气得全身发抖,便要推门进去。

那时间朱元璋苍老之声哈哈大笑,显是龙颜大悦,云起忙一把扯住朱允炆,道:“别进去,走罢。”

朱允炆一手握拳,深深呼吸片刻,竟是比云起还要难受,恨恨转身离去。

云起与朱允炆俱是烦闷得很,出了皇宫,只挑人少的地方静静走着。

朱允炆走出几步,忽然又要回去,云起忙将他的手紧紧攥在手掌里。

“皇孙,皇孙!”

“……那家伙像头狼,一看就知道是忘恩负义的种!”

“没有关系,皇孙,你听云哥儿的……”

舞烟楼外,大红灯笼高悬,满街尽是明亮的彩灯,孩童们大声追逐呱噪,爬上树去,将焰火绑在枝桠。

云起停下脚步,与朱允炆面对面,站在中秋繁华的夜灯下,正色道:“人都是会变的,允炆,他熬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了出头之日,云哥儿是真心替他高兴。”

“人有失言,一时得意失言,并非就代表他心中所想,算不得什么。”

“我不会变,云哥儿。”朱允炆忽道:“我不会。”

云起淡然一笑道:“现不可把话说得太满,走罢,明日该如何还是如何……”

“云起!”

拓跋锋终于来了。

朱允炆登时色变,要转身狠狠训斥拓跋锋一顿时,云起握着朱允炆的手掌却是紧了紧,示意不可动怒。

云起笑着说:“大过节的,拓跋正使还忙着当值呢。”那话中却蕴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

拓跋锋显是追了半条街,饶是身体力壮,此刻也气喘吁吁。

“对不住,云起……师哥忙得走不开……”拓跋锋认真道:“你……皇孙?”

拓跋锋见到云起与朱允炆牵在一起那手,仿佛明白了什么事。

“云起,你过来,师哥有话与你说。”拓跋锋漠然朝着云起招了招手。

朱允炆怒道:“你唤狗呢!可曾把本殿下放在眼里不?!”

拓跋锋自知理亏,只倔顶着不吭声,等待云起过去。

云起见状尴尬,只得打圆场道:“你忙一天了,回去歇着罢,我陪允……陪少爷逛逛就回。”

拓跋锋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朱允炆的怒气已达到极致,云起忙作势赶人,叫唤道:“回去!快回去!”

拓跋锋只得耷拉着脑袋往回走。

云起这才松了口气,伸出手臂让朱允炆挽着,二人走近熙攘的长街。

中秋夜,人挨着人,云起却感觉茫茫人海中有一双眼睛时刻注视着自己。

云起回头看,拓跋锋若即若离地跟在二人身后,眉头便拧了起来,停下脚步。

朱允炆被闹得什么心情也没了,赌气般地甩开云起的手,一头扎进了人群里。

“少爷——!”云起惊得色变,京城人多,万一把朱允炆挤伤了可不是玩的,云起跑,拓跋锋在其身后便跟着跑,云起停,拓跋锋也停。

朱允炆在长街尽头截住一名京城禁卫的马,出示腰牌,那禁卫骇得不轻,忙让出坐骑,牵着皇孙朝宫里去了。

云起叹了口气,回头怒道:“你非得让我过个节也过不安稳是不?!”

拓跋锋笑道:“给你说个好事儿……”

云起吼道:“好你妈!”继而猛地挥开拓跋锋来拉的手,将他推了个趔趄,径自朝舞烟楼的方向走去。

走出两步,拓跋锋却不由分说,紧紧从背后搂了上来,云起不住挣扎,奈何拓跋锋力气实在太大,只得放弃了抵抗,道:“什么事?”

云起的忍耐力已接近极限,并不回头,只蹙眉看着那绑满了焰火的栀树。

数名孩童唧唧呱呱地推来搡去,争那引香要去点焰火。

拓跋锋饶有趣味地看着那一幕,双臂抱紧了云起,低声道:“师哥今天去求皇上个活计。”

云起闭上双眼,不耐道:“求甚活计?你莫太得意忘形,整个皇宫里的人都看出来了,爬得越高,摔得越惨。敛着点儿罢。”

拓跋锋愕然道:“怎这般说?我背后得罪谁了不成?”

“……”

云起闭着眼,握着拳,在身前晃了晃,堪堪忍住给他一拳的念头,道:“谁也没得罪,拓跋正使风光得很呐……”

“那是自然。”拓跋锋也闭上眼,笑着搂住云起,左右晃晃。“师哥晚上没来陪你,恼了?”

云起强忍火气道:“没有,跟皇孙正快活着呢。”

拓跋锋选择性忽略了那句,而后认真道:“师哥求皇上,让锦衣卫里再设名副使,你当副使,皇上应承了,明儿早朝时便写诏。”

云起愣住了,睁开双眼,道:“你……怎么说得皇上答应的?这可是改制啊!”

拓跋锋眯着眼,哼哼道:“我说我管不住他们……各个见了我跟乌眼鸡似的……”

云起板着脸道:“哦,你也知道。”说话那时,嘴角却是略翘了起来。

拓跋锋答道:“哦,我当然知道。”

“以后……正使听副使的,高兴不?”拓跋锋脸红了些。

云起耳根子发烫,答道:“谁要当那……劳什子副使呢,师哥……谢你你。”

云起眼眶发红,忍不住哽咽道:“放焰火了,你看。”

拓跋锋睁开了眼,深邃的瞳孔中闪烁着一如既往的光。

那一瞬间,整个金陵千万焰火,尽数纷纷扬扬地喷了出来,那飞溅的火花闪得让人难以直视。

“哭啥?笑啥?”拓跋锋端详云起片刻,而后问道。

“没哭啥。”云起睁开眼,与拓跋锋对视。

“你怎么又来了——!”云起险些从椅子上翻下去。

拓跋锋道:“月饼好吃么?”

云起道:“回去!快回去!”

拓跋锋笑道:“王妃让我来放火烧粮草,顺便看看你。”

“……”

云起哭笑不得道:“烧了么?”

拓跋锋道:“没,逛了半天,找不着放粮草的在哪,后面就几个空帐篷。”

云起哀嚎道:“我的娘喂!敢情你们都这么打仗来着,这军里粮草老早便吃空,李景隆要没你先前送那月饼,指不定过几天便得挖草根填肚子了。”

“两军未战,情报为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当了这么多年收集情报的锦衣卫,懂不懂?懂不懂!”

拓跋锋想了想,道:“你又没说,我们怎晓得。难怪今天那傻子急急忙忙便攻城了。”

云起心内嘲道也不知谁才是傻子,忽地意识到一事,翻身下地。

“这便攻城了,我怎没听到?”

云起攀上木垛高处,朝远方平原上张望,果然大部队整装待发,密密麻麻地填满了城外一大片地方。

南军架起飞弩,搭起主帅指挥高台,火把将夜色映得通红。

拓跋锋在木垛下不放心地作势接着,免得云起摔了下来,又解释道:“姚广孝出的馊主意,城里先顶着,师哥过来放火,待他们后方一乱,再趁势杀出……”

云起道:“果然是馊主意,不过李景隆吃了我那下完泻药的茶叶……这战还难说得很。”

拓跋锋倏然神色一凛道:“你给他下了泻药?!这怎使得?!”

云起疑道:“怎使不得?”

拓跋锋如遭大难临头:“那草包不指挥,换了个会的人指挥,这许多人便难对付了!”

“……”

云起一个头两个大,没想到自己药翻李景隆还是帮了倒忙,遂忙不迭道:“那你也别耽搁了,快放火,放完便回去罢。”

拓跋锋思维跳线极快,短短片刻又想到不相干的事,倏然道:“下来,师哥疼你。”

云起的思维已被拓跋锋牵成了一团乱麻,此刻精神几乎崩溃,骂道:“又犯浑了,快滚!”

拓跋锋碰了个钉子,遂讪讪闪身,没入营帐群中,不一会儿,火声从营帐最后方劈啪传来,时正秋季,风高物燥,军营一顶接一顶地燃起,云起被那黑烟呛得直咳嗽,只得仓皇离了自己的监军帐,躲到上风处。

“三保!”云起喊道:“马三保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