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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24)+番外

一直缄默的李景隆此刻缓缓道:“非如此不足以震慑藩王,今日孝儒兄挨打,来日诸王若有逾礼,殿下须得记得才好。”

朱允炆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又道:“毕竟是我亲叔叔,若能如此解决,便……”

方孝孺正色道:“如今藩王尾大不掉,殿下不可优柔寡断。”

黄子澄咳了一声。

云起心想,先前便寻过燕王晦气,还指桑骂槐地把自己数落一次,现又要寻由头了不成?

黄子澄慢条斯理道:“无关人等,一应退避。”

云起蹙眉,屏息。

黄子澄道:“宫中耳目繁多,锦衣卫徐正使,回避。”

云起道:“锦衣卫只听皇上的吩咐。”

朱允炆面有难色,半晌后显是下了决定:“徐正使,你先出去一会。”

云起注视了朱允炆片刻,而后点了点头,率先出殿,其余五名锦衣卫跟着云起,出了太和殿。

云起反手把殿门关严实,安静地坐在殿前台阶上。

如果拓跋锋仍在,云起或许会对黄子澄说:皇上现躺在棺材里,你让皇上来下令就是。

然而当年既选了留下来,便说不得要对允炆尽忠了。

尽忠一如拓跋锋,无论主人发出怎样的命令,狗都须执着地去付诸行动,云起灵敏的嗅觉再一次发挥了作用,方、黄、李三人所谈的事,多半与他的痞子姐夫有关。

数日后,朱棣终于抵达南京。

同时带来的,还有一万五千名北平亲军,驻扎于南京城外。

朱棣要做什么!朝廷上下马上就炸了锅,要谋反吗?

城外帐篷里。

朱棣坏笑道:“就知道不放我进去。”

拓跋锋压低了斗笠,立于帐中一侧,沉默不答。

朱棣翘着二郎腿,脑袋枕于手臂,坐于椅上,朝后一晃一晃。

“燕王你好大的胆子——!”

朱棣登时仰天摔了下去,拓跋锋手臂一长,微躬身,将椅背扯住,只见军帐外怒气腾腾奔来一人,亲兵拉也拉不住。

拓跋锋松手,笼袖低头,静静站在朱棣身后。

那人高举一物,登时金光万道!晃瞎了朱棣的狗眼!的

朱棣定睛一看,吓得不轻,道:“兄台……不,大人贵姓?”

那人怒道:“本官宋忠!谁与你嬉皮笑脸,称兄道弟!”

只见那物三尺两寸长,一指宽,宋忠酝酿一会情绪,继而感情充沛地怒吼道:“尚方宝剑在手!燕王朱棣接旨——!”

朱棣定了定神,正不知如何作答,拓跋锋沙着声音,冷冷道:

“王爷,那把尚方宝剑是假的。”

朱棣眼珠子转了转。

那时又有一人进帐,同样亦是无人拉得住,一身飞鱼服,腰佩绣春刀,抹了把汗,笑道:“终于进来了。”

朱棣失声道:“荣庆?!”

荣庆手里端着一物,莞尔打量宋忠,三人大眼瞪小眼,继而尴尬清了清嗓子道:“那个……王爷……”

荣庆手里尚方宝剑与宋忠那把长得一模一样,拓跋锋低声道:“荣哥儿手上才是真的。”

荣庆听到这声音时微微一震,难以置信地望向拓跋锋。

拓跋锋略扬起头,于斗笠下眯着眼,朝荣庆极缓慢地摇了摇头。

荣庆神色一敛,正色道:“云正使着我来……有几句话与燕王分说。”

宋忠登时炸了毛,吼道:“锦衣卫算甚!!我有皇上御旨!!!!!!!!!!!!!!!!!!!”

于是朱棣唯一念头便是:滑天下之大稽,莫过于此。

交予尚方宝剑的是小舅子……皇上还得挖空心思去弄把假的来用,这究竟是个什么世道?!

一剑西来

拓跋锋并未解释自己的处境,只与荣庆说了两句话:

“云起过得如何?”

荣庆答道:“很好。”

拓跋锋微一点头,道:“过得好,我便安心了。”

傍晚时分,天已全黑,南京城内无数灯火亮起,民居前纷纷挂着白灯笼。

云起蹲在井上,于那惨白的灯光中,接过荣庆递来的尚方宝剑,随手拍死一只停在井栏旁的苍蝇。

“姐夫怎么说?”

荣庆道:“他说还需再想想。”

云起不悦道:“让他进来,我保他无恙,还想什么?现朝中不知多少人盯着他,把军队放在城外,独自进来吊唁,就没这胆量么?”

荣庆眉头深锁,显是心不在焉,寻思良久后道:“云哥儿,你这事太过了。”

云起矮身略抬头,打量荣庆神色,试探道:“你见到老跋了?”

荣庆倏然脸色一变道:“老跋?!老跋不是逃到漠北去了?!”

荣庆站到云起面前,抓着云起衣领,险些把云起推进井里去,厉声道:“你瞒着弟兄们什么?!云哥儿!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云起忙蹲稳道:“没有!你疑心病了荣庆,我就白问问!”

云起解释道:“我看你不太对劲……”

荣庆狐疑地打量了云起片刻,而后道:“我瞧见宋忠那家伙,也捧着把尚方宝剑。”

云起疑道:“送终是谁?尚方宝剑不就只有一把么?”

荣庆一掸袍襟坐了,没好气道:“假的,估计又是太傅搞的鬼。”

“皇上的御旨里把燕王骂了个通透,八成又是太傅捉刀写的稿子,着他现滚回北平去……”

云起色变道:“这不逼他反么?儿子来吊祭老爹谁见拦在城外的?”

荣庆抿唇,脸上毫无半分血色,定定看着云起,又道:“最后说:燕王若还有几分自知之明,便将大军遣回北平去,自留于京城外,待太祖灵枢出城之日,再以罪臣之身尾随其后尽孝。”

云起跳下井栏,朝宫门处跑去。

“去哪,云哥儿!”

云起不答,已跑得远了。

朱棣一眼便认出了京城牌楼上,白灯下的云起那漆黑侍卫锦服,由衷赞道:“我发现雯儿与云起真是姊弟连心,难怪起个名儿都起成一系列的,你说雯儿猜云起的心思咋就这般准咧……”

拓跋锋冷冷道:“行了。”

朱棣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朝牌楼高处的云起吹了声口哨。

朱棣朝拓跋锋道:“我这就去了。”

朱棣走出一步,拓跋锋跟上一步,朱棣眯起眼,道:“你不许去。”

拓跋锋执拗道:“我要去。”

朱棣咬牙切齿道:“你不能去……”

拓跋锋不答,又跟上一步。

朱棣道:“狼崽子喂,不能去,你想害死王爷?”

云起蹙眉,紧盯着朱棣与他身旁隐没于黑暗里的那名高个子侍卫,瞬间紧张起来。

朱棣与那高个子简短商量片刻,继而缓缓朝城门走来。

拓跋锋沿着城墙外沿溜到偏僻处,仰头眺望,继而从腰间解下一只三爪钢钩,甩了个旋,当啷一声挂于城墙顶端,鬼魅般攀了上去。

拓跋锋在城墙上稳稳站定,头也不回地收回钢钩,抽刀,朝背后一刺,瞬间杀死一名巡城卫兵,紧接着如一只夜枭扑向民居屋顶,几下纵跃,落地,嗖然钻进马车底盘。嘴里咬着绣春刀,死死抓牢。

马车缓慢驰向皇宫。

拓跋锋安静听着车中传来对答。

“哎哟小舅子,轻点……”朱棣笑嘻嘻道。

云起松了箍着朱棣手腕的手掌,问道:“刚跟着你那人是谁?是老跋?”

朱棣一本正经道:“从来不认识哪个老跋。”

拓跋锋蹙眉。

云起道:“老跋过得如何?”

朱棣想了想,撩起车帘朝外看了一眼,道:“金陵怎跟过中元节似的……实话说,不太好。”

云起满意道:“知道他过得不好,我就安心了。”

拓跋锋:“……”

云起又道:“怎这时间才来?”

朱棣慢条斯理道:“大人的事儿,小孩少管。”

云起嗤之以鼻,二人到了皇宫后门,朱棣跃下车来,云起回了大院,把朱棣拦在门外,而后道:“自己去见储君。”

朱棣道:“小舅子,你说话可得算数。”

云起不耐烦道:“知道了,现安排值班,跟着你就是。”

朱允炆那时间正在御书房中,忐忑看着书,忽听殿外太监来报:“燕王在午门外求见。”

朱允炆瞬时抬头,朱棣何时进城的?!的

朱允炆颤声道:“快去请太傅!”

那时只听御书房外皮鼓一响,锦衣卫交班,云起入内、。值班锦衣卫离去,书房中便只剩云起与朱允炆二人。

云起于书案前站定,见朱允炆打量他,微诧道:“怎么了?”

朱允炆摇了摇头,咬着唇,沉吟不答,片刻后唤门外太监道:“传燕王入宫见驾。”

云起吸了口气道:“姐……燕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