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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23)+番外

御花园的假山辟出一块空地,假山另一面则是太掖池,那处素来是情侣约会的好地方,拓跋锋闭着眼睛,两手枕在脑后,小云起匍匐在他身边,晒着太阳。

“怎么还没来……”小云起恹恹道。

拓跋锋睁开深邃的琥珀色双眼,耳朵动了动,道:“来了。”继而猛地坐起。

“拓跋锋?”寿春公主柔声笑道:“师兄弟在这等了很久么?”

拓跋锋冷冷地“嗯”了一声,与小云起一同望向寿春公主手里的食盒。

小云起拍了拍袍子起身,满脸防备的表情,接过寿春公主递来的食盒,转身走到一旁坐下,打开,里面是两只烤鹌鹑,很满意,开始吃了。

拓跋锋站起来,与寿春公主并肩走到太掖池边,就着栏杆坐下。寿春公主温柔道:“昨晚睡得好么?”

寿春公主倚着池栏,拓跋锋一身锦服,英姿飒爽。

美男子侍卫与秀美公主于太液池边,实是极美的一副景色。

寿春公主以袖掩着樱桃小嘴,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又浅浅笑了起来。

拓跋锋淡淡道:“哦。”

寿春公主嗔道:“呵呵,你真是的……”食指一杵,推了推拓跋锋的脑袋。

拓跋锋木头人似的晃了晃。

寿春公主粉面含羞,看了太掖池半晌,而后道:“拓跋锋。”

拓跋锋木然道:“臣在。”

寿春公主道:“我昨儿晚上……”

拓跋锋转头道:“吃完了?”

小云起满嘴巴油,在假山后张望,戒备地注视寿春公主,而后缓缓点头答道“留个回家吃。”

拓跋锋跳下栏杆,飞鱼服袍襟一荡,划出优雅的弧线,上前道:“走吧。”

一大一小,就这么把寿春公主丢在池边,走了。

寿春公主桃花般的秀脸涨得通红,决定下次不给徐家那讨厌鬼带吃的了。

然而数日后,寿春公主两手空空地来了,迎接她的却是面前二人冰冷的目光。

“烤鹌鹑呢?”小云起站在拓跋锋身后,提防地问道。

寿春公主细眉一横:“没有,你就知道吃呢,干什么带给你!”

拓跋锋仿佛受了极大的欺骗,英俊的脸瞬间铁青,语气森寒,咄咄逼问道:“烤鹌鹑呢?!”

年仅十四岁的寿春公主扁了扁嘴,泪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的

白等了半天,小云起绝望透顶,扁着嘴,泪水也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忍着难以言喻的心酸与悲痛,道:“我回去了……”

拓跋锋冷冷对寿春公主说:“我也回去了,你走罢。”

寿春公主如遭五雷轰顶,坠入万丈深渊,眼睁睁看着俊美的情郎转身离去。

那一刻,因为两只烤鹌鹑,她永远地,彻底地失去了他。

小云起沿着太掖池走了半圈,闷闷地扑倒在草地上。

拓跋锋背对池水坐着,拍了拍大腿,道:“过来,坐师哥身上。”

小云起扁着嘴,跨坐在拓跋锋大腿上。

拓跋锋自然而然地抱着小云起的腰,小云起反手搂着拓跋锋干净的脖颈,二人抱在一处,过了片刻,小云起呼吸均匀,睡了。

鸳鸳相抱何时了,鸯在一旁看热闹。

拓跋锋等小云起睡熟了,才抱着他起身,把这半大不小的秤砣师弟晃悠晃悠抱回院里,让他睡下,想了想,扯了块抹布蒙上脸,准备去御膳房偷烤鹌鹑。

云起已连续值班十个时辰,此刻终于抽得片刻闲暇,反复叮嘱替班的荣庆一应事宜后,方不放心地回院内洗了个澡,披着湿淋淋的头发,倒在床上。

连着站十个时辰,铁打的也吃不消,云起疲惫合眼,头发未干也顾不得了,只想睡会儿。

“正使……”

苍蝇嗡嗡叫:“云正使云正使云正使……”

云起闭着双眼,迷迷糊糊道:“墙上挂着尚方宝剑,自己去拿来抹脖子罢。”

“云正使……储君传唤储君传唤……太傅太傅……”

云起抓狂地叫道:“还让不让人活了——!”继而猛地起身,恨恨将那太监推了个趔趄,取来飞鱼服三两下穿上。

荣庆哭丧着脸,站在太和殿前,见云起来了如释重负道:“储君要见来吊唁的藩王,前几天进的京。”

云起没好气道:“燕王来了么?”

荣庆神色凝重,摇了摇头,云起只得进殿,见朱允炆坐在龙椅上,端详片刻,又见黄子澄坐在一旁,黑着脸。

廷下站着李景隆,方孝孺等人。

云起躬身,继而走到龙案一旁站好。

朱允炆像是吃了一枚定心丸,传道:“召三位皇叔。”

锦衣卫严禁对朝政插嘴,关门放云起以及关门放荣庆,甚至关门放拓跋锋,效果也差不多。朱允炆坚持这许久,想是正被黄子澄教训过,却仍倔强地等着云起过来。

想通这其中内情,云起一肚子下床气消散得无影无踪,并对黄子澄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

黄子澄却无心找他的麻烦了。

只见三王进了殿,各自朝朱允炆躬身,却不便跪,口称“皇侄”,云起明白了,今日众王想给朱允炆一个下马威、

只见黄子澄朝方孝孺使了个眼色,方孝孺便冷冷道:“诸位藩王见了圣上不跪,有何居心!淮阴侯封十万户,有不臣之心尚斩之以谢天下,诸位皇叔自认比之淮阴侯如何?!”

三王听到这话,未想方孝孺如此硬气,竟敢直斥己非,黄子澄早与方孝孺串通好,嘲道:

“此事需怪不得三位皇叔,皇上新丧,储君未继位,这礼制本就说不清,待得皇上出殡后,皇叔们再跪,须保大礼不错,也就是了。”

朱允炆忙笑道:“不妨不妨,都是自家人。”

云起明白了,这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来着,于是憋着笑。

鲁王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怒道:“既是有此一说,方学士如何当庭耍泼?!”

方孝孺朗声道:“非也,孝儒见不得罔顾天子之事,圣上尸骨未寒,储君年幼,众位王爷便不顾礼节,自行其事,令人不齿!”

晋王寻到话中漏洞,冷笑道:“方学士原来是要为储君立威,既是自家人叙旧,皇侄何以传唤这数名外臣?!”

朱允炆道:“皇叔说的是,的确是方大学士逾礼了,来人,廷杖二十!”

云起还在微笑,没明白过来发生何事。

方孝孺上次廷杖后旧伤未愈,一瘸一拐走到殿中,扑通跪下,峻声道:“只望诸位王爷,当记得今日廷上之言!”

朱允炆又喝道:“廷杖!”

云起这才回过神来,笑容僵在脸上,试探地看了看朱允炆。

朱允炆蹙眉,小声道:“打他二十廷杖……”说这又朝方孝孺指了指。

云起的思想状态犹如数十道神雷齐齐轰炸,百座火山一并喷发。

“打……他?”云起看看方孝孺,又看朱允炆,黄子澄微有不悦,咳了一声。

云起瞬间背脊发凉,转身去取廷杖。

廷杖打下,云起对锦衣卫们分使眼色,各人下手极轻,坐在龙椅上的不是朱元璋,云起对允炆的脾气还是摸得清楚的。

允炆视线避开方孝孺,又问道:“四皇叔何时才来?”

方孝孺痛哼听在耳中,三王便觉不自然,气焰消了八分,鲁王道:“他……四哥料想是路上耽搁了点时候。”

朱允炆笑道:“可别误了时日才好,这祖宗大礼不可荒废。”

众王似是当面被赏了一耳光,各自讪讪道:“储君说的是。”

黄子澄冷笑道:“什么路上耽搁了时候,分明就是不将储君放在眼里!圣上在位时,太子治国丧,北平至南京,五天便到,如今头七也过了,已拖了近月,还要耽搁到何时?!听闻燕王私底下招兵买马……”

此言一出,数王瞬间色变,同时瞥向云起。

黄子澄却不顾云起脸色,将燕王朱棣全家骂了个狗血淋头,听得云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二十廷杖已打完,云起本想方孝孺行苦肉计,不可太过,只虚着打了半天,并未伤筋动骨。此刻被黄子澄含沙射影的辱骂,蓦然火起,只恨先前脾气太软,又狠狠抡起廷杖,咬牙切齿地给方孝孺加了一棍。

那一棍打得极狠,对面搭档正要报出二十,见云起多打,忙也跟着再加一棍,两棍齐下,打得方孝孺扑地吐出一口血来。

朱允炆吓了一跳,见云起铁青着脸,又与王爷们心不在焉地寒暄几句,众王巴不得谢恩告退,便急急忙忙地走了。

方孝孺咬牙爬起,颤巍巍地走到龙案前,朱允炆忙起身来扶,道:“先生真是……唉。”

小太监搬了两张椅来,让方孝孺趴着,方孝孺才道:“打得轻了,不够上回狠。”

云起放好廷杖,走回龙案前站定,心中答道:得了便宜还卖乖,下次不会了,下次十杖 内不把你打成肉饼,我他妈的就不姓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