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嬉游记(出书版)(33)

“白公子不是和齐…公子不合么?”哪有叫儿子死对头来家里做客的爹啊?

“听说这两位公子爷是从小一起长大,也不知怎么就在朝堂上闹得不可开交了,咱们世子爷能耐极了,把白龙公子都扳倒了呢,想当年他们是一个风姿卓雅,一个风流倜傥…”

“风姿卓雅的想必是白龙公子吧?”

“怎么会!当年风姿卓雅的是咱们世子爷,风流倜傥的是那白龙公子.”

“咦咦咦?”怎么完全相反?

“才子嘛!哪有不风流的.当年能和白公子有上一段露水姻缘都是女儿家的骄傲了.反而是咱们家世子爷对女儿家瞅都不多瞅一眼.”

唐三好呆住,嘴巴张得老大.恍然想起白公子相亲时同她说的话---

“一个从小自闭寡言的臭小鬼变成现在这样嚣张下流骚包的烂个性,你说让人讨厌吗?”

她还以为他在开玩笑,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齐公子以前真的是寡言少语的性子?

“不过,白龙公子自从成亲后,虽没守身如玉但也收敛了许多.唉,怪只怪白丞相一生未娶,大概是怕断了白家香烟,所以催促着两位白公子都早早地成了亲,害的京城许多姑娘连做梦的机会都没了.那白家大少爷英年早逝,这传宗接代的任务就落在白龙公子一人身上了,偷偷跟你说,其实白龙公子和他的三位娘子是……”

“你们在多嘴什么?”唐双彩撩开幕帘走进来,稍瞪了一眼自己多嘴的丫头, “王爷不喜欢有人在背后议论白龙公子的事,你忘了?”

“是.双夫人,奴婢一时口快,下回不敢了.”

唐双彩轻颔首,示意她退下,转身将手里托的茶具放进唐三好手里.

“去湖心亭那儿给齐世子和白龙公子送点茶水过去.”

“姐姐?”

“三丫头,他最近不冷不热的,这可不行,你得上紧些.”

“……姐姐,我不想.”

她不容三好推拒,硬搁在她手上,“甜儿已随她夫婿进了京城.你这样软弱无能就等着继续被她欺负.”

手里茶盘突然变得沉重.

“她能把你踢到京城来,就可以叫爹娘把你接回去.你尚未出阁,什么都得听娘家的,你要离开姐姐回去那个小地方吗?”

唐三好颤颤地端着茶托往湖心亭挨,走一步停两步,遥遥地就看见亭子里两位身姿挺拔的公子互相对峙着.

右边的白衣公子单手持着一把通体纯白的银剑,左边银红衣袍的公子甩出一条银白的长鞭,湖风一过,衣诀飘飘.

“九千岁,你不是一向自诩齐天大圣?许久未切磋,没想到你的武艺退步得如此厉害,民脂民膏吃多了跟斗翻不动了吧?”

“姓白的,小爷看你才是脚软身虚,才回京城就迫不及待钻你娘子的温柔窝了吗?是不是怕你那些女人守不了空闺让你这匹破马变了绿头龟?”

“嘴硬的猴头,留句遗言吧.”

“小爷比你帅!”

“…真欠打!”

“怎样!”

“你裤子开裆了.”

“去死吧你!这招用过几百遍了,你以为小爷还会上当!”

“哦?是嘛?以前你不就呆呆低头去看裤裆,还被我用剑柄敲晕了么?”

“啪”银鞭狠狠抽在地上,显示被提到青涩的窝囊回忆很是不满.

“这招不灵,那就换一招好了……唉?唐三小姐,真巧,在这里碰见你.”他装模作样越过某人的肩头向他后方望去.

“你找死!”

什么招不好用,偏偏用这阴损招!而且,提谁不好,干吗一脚踩到他最在意最烦心的雷区.

他飞起鞭子横劈下去,不料背脊后当真传来软趴趴的豆腐声.

“白公子,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呀?!不要打架哒!”

------10号更新部分-----

唐三好手上托着茶,颠儿颠儿地跑向他们俩,脚被木桥缝儿一拌,连人带茶地扑上前来.

齐天笙灰瞳闪过一惊,疾风般收了银鞭侧转回身,抬脚横拦住她要冲向白龙马怀里的身子,她整个人吊在他笔直横起的长腿上,眼睁睁地看着热茶扑向姐夫的贵客.

那白龙公子不闪不躲,飞快地抬手捏住壶把儿,四两拨千金地一转,竟连撒出空中的茶水都接了回来.

“茶香四溢.劳烦三姑娘来给咱们俩送茶水了,白某刚好是渴了.猴头,把杯子扔过来.”

她一惊,看向身边的齐天笙,只见他右手五指缝间夹着三只从她托盘里飞出去的小玉杯,正凉凉地斜睨她.

他是何时接住那些飞散的杯儿的?

他一边丢去玉杯一边碎念,“真可惜,没烫死你!”

白龙公子袖儿一抬,接住抛来的玉杯,一注清茶流泻而出, “三姑娘,过来喝茶啊,你还舍不得猴头的腿,挂在上头舒服吗?”

“啊?我…我没有.”她撇清似得急忙绕开他,不敢看他的表情,碎着步儿走到白龙马跟前.

“白公子.”她福下一身, “好巧,在这里碰上你.”

白龙马抿唇淡笑,竟是突得伸手摸向她的颊边,“比起上回见面,三姑娘气色好多了.看来,三姑娘很适合京城气候.”

“还好还好,我到哪儿都能习惯.”她刚要咧开唇笑,后背就被人重重地一推,她踉跄了一下,脸颊离了白公子伸出的手.

“让开!站在这里碍手碍脚.”

齐天笙硬邦邦的语气让她尴尬地揪住衣角.

白龙马低眸抿下一口茶,不着痕迹地淡笑问道, “世子爷九千岁,三姑娘怎么会住在你府上?”

这个问题让唐三好抬了抬眉.

“她只是暂时借住在这儿,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平缓冰冷的声线溜进她的耳朵,钻进脑子里,她的瞳孔里迅速蒙上一层雾,浓得化不开,难堪地将头埋地更深,再也不敢偷瞄他.

他说得太对,对到她没办法反驳,只能默认下来.

他不是刻意收鞭回来护她的,她不要会错意.

她只是一个嫁不出去,无家可归,暂时投奔他家的,无关紧要的人.根本不需要去记挂,也根本不需要去介绍.

当然---更没有资格问他的过往.

她犯了他的忌讳怎么还会期待他像以前一样对待自己.

“白公子,我先走了,改天见.”

白龙马深看了齐天笙一眼,再转眸对唐三好笑道, “好,三姑娘,咱们改日再叙.”

唐三好走出湖心亭,齐天笙的心情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恶劣.

“人都走了,你还在不爽什么?”白龙马捏杯啄饮道, “怎么?你怕我对她有兴趣?呵…好个暂时借住,无关紧要.”

“小爷警告你,我不管你是怎么认识她,有什么企图,总之,你休要打她的主意,离她远点.否则,你就等着再被贬出京吧!”

“真是好笑,为什么我身边的朋友都要劝我离三姑娘远点呢?”

“……梁幸书那混蛋为什么没娶她?”

白龙马详装惊讶,勾唇哼道,“怎么?三姑娘没同你说吗?拜你所赐,她被人当众悔婚的事.幸书现下是她的准妹夫.”

“……”

她什么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抱怨和委屈也没有得站在他面前.

口口声声地叫他师傅,被人欺负了,为什么不告诉他?把他当外人吗?还是说,在她心里,他就真的是个那么差劲的人,因为懒得对他抱有期待,所以干脆什么都不告诉他.

唐三好没精神地走在青石道上,两边林立的太湖石依旧冒着袅袅青烟.姐姐说,这些石头是沾水升烟的奇石,价值不菲,姐夫每日都叫人来撒些水儿,遇上下雨天那雾色还会让人迷路.

背后传来疾步声,她回身,眼瞳还未穿过迷雾看清来人,就被拎起身压向凹凸不平的石面,她眨眨眼,这才开清楚来人.

齐天笙.

他好象隐忍着什么怒火,咬着牙盯住她.

她又哪里惹到他了?他嫌她碍手碍脚,她就让开位置啊,为什么要追上来瞪她?

“你到底当我是什么人?”

“咦咦咦?”

“我有那么靠不住吗?让你连退婚这种事都懒得告诉我一声?”

她身子一僵,终于知道他在发什么火.

当然会发火吧?这就是她为什么不敢告诉他.他都那样帮她了,她还是烂泥扶不上墙,嫁不出去.

要是被他知道她被当众悔婚,会看轻她吧?要是被他知道她被人晾在新房直到拜堂才知道新娘不是自己,会嘲笑她吧?

有些委屈很丢脸,她根本不敢让他知道,更不想让他觉得她是个麻烦.丢不开甩不掉的大麻烦.

“反正我现在你心里就是只牲口,看见我就逃之夭夭退避三舍,嫌我肮脏是吧?对牲口也没多余的期望的是吧?你有种!有种自己扛事情,很拽吗?在小爷面前逞什么强,弄得自己伤春悲秋全世界都欠了你一样很伟大吗?”

一滴水珠儿滚出唐三好个眼眶,滴上脚边一块矮小的太湖石.

一小搓浓烟奔腾而出,摇摇而上.

“是你先走人的,是你先撒手不管我的,为什么要凶我?”

他伸出指尖想要碰上她的颊边,却被她不领情地挥开来.

“我只是一个暂时借住在你家,无关紧要的人,你要我对你说什么?我很没用,我被退婚了,你要不要去帮我夫婿抢回来吗?我说了,你就会相信我吗?”

“……”

“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是你说我没资格过问你的事,是你说我居心叵测,是你说要我离你远点的!”

他脚边的水烟开始堆积变多,片片飞舞,冉冉翻腾,阻进他俩之间,让他快要看不真切她.

他抿紧唇,缓缓扣住她的后脑勺,静静地塞进他绞得一阵纠痛的胸口.

她哭得没了章法,揪紧他银红的衣襟,软贴进他怀里,再顾不了自己的鼻涕眼泪,失控地哇哇大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