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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传—九歌终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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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如果爱我,请相约来生。

如果没有来生呢?

那我继续等,直到,你不再爱我的那一天。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鹤玉,张翊 ┃ 配角: ┃ 其它:

郑传——九歌终章

作者:姬泱

九歌终章

九歌终章——丽江

大脑中出现了幻觉,张亦以为自己快要疯掉了。

为了躲开一些事情,他一个人来到了这里,可是他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忧虑,也许他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越来越靠近的边缘。

丽江古城,这个二十年前由于一场地震而从地面下升起的残缺小城,如同呈现在人们眼前的时间遗骸一般,带着一种新鲜的潮湿气息矗立在西滇高原上。而今,纳西族人和远道而来的一些精明的商人把它装点一新,贩卖起一种特殊而刻意的文化。

古镇入口有面写着‘世界文化遗产’的墙,旁边就是一个随着石砖筑成的渠中流淌着的清绿色的水转动的水车,人们大多在这里拍照留念,而他没有。他顺着眼前这个街道看了进去,石板路,原木本色的木雕花窗,青色的砖房黑色的瓦片,两旁拂动着的柔软柳枝,一树一丛的淡粉色的桃花,一派和谐明媚景致。但是这样的画面在他的眼中出现了扭曲,他似乎看见了另外类似而又全然不同的图案。

熙攘的人群在一瞬间消失了,夜空中一轮弯月,小城的房子变得高大,颜色也如同阴了的水墨而凝重起来,城镇中安静极了,城外有环绕城墙的黑色河水,缓慢地流动着。桃花,还有桃花,不同于现在阳光之下的妩媚靓丽,月夜中的桃花是紫色的,那是夜色压抑了轻薄的粉红。花瓣上还闪动着夜露,繁星一般。

这里是,……

张亦重新睁开了眼睛,发现同一个旅游团的导游在和他们说话,那是一个黑黝黝的纳西姑娘,粗长的辫子垂在身后,穿着象征着‘披星戴月’的纳西服饰,轻快地讲解着丽江这里的风土人情。

可是他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散漫地站在一旁,然后看见大家自行散开,他也就跟着走开。张亦随着人群走进了这个古城,顺着一条清澈的水道,这两旁是银器店或者是犀角簪子店,间或几间麻布服饰店,偶尔也可以看见乐器店和小食摊。银店中的银器大多是镀的,麻衣店中可以淘换出几件手工镶珠珍品,乐器店中有纳西古乐的招牌,而街边的食摊卖的大抵是凉粉或者饵快,一种大米磨成的粉做成饼,里面夹些酸菜和肉丝。

转过主要的商业街道,就是一些岔路,虽然不至人迹罕至,可也少了那些嘈杂。旅游团是早上从大理出发赶到丽江的,中午在酒店中放好了行李吃过午饭,这才步行过来,现在太阳都有些偏西了,张亦忽然感觉有些累,他拣了一个临水的咖啡店要了一杯清茶,然后就坐在跨越水流的石桥栏杆上。

这些水是刻意保留下来的,清澈而洁净,似乎翻着漂白粉般干净的味道。

张亦看着潺潺流动着清水,却逐渐发现,水的颜色开始变深,最后成为了一种厚重的黑色,可是他却笃定,当手掬起一捧,那水必定清澈如昔。

天哪,到底怎么了?

他以为自己离开了何雨,那个苍白消瘦的男孩,他的人生会很快恢复往常。他可以不再承受父母无奈而绝望的表情,也不再有邻居背后的指点,甚至,也不再有牵肠挂肚的思念。

生活,什么是生活?

平淡,真实,而无聊。

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一直到生命的终止。这就是别人眼中对他希冀的幸福,令人窒息。

张氏的继承人,年轻俊朗,温文尔雅,而他的未婚妻则是标准的世家千金,含蓄美丽,任何人眼中最完美的一对璧人。而第一次看见何雨,张亦就有一种感觉,也许他苍白幸福而无聊的人生即将变化。他还清楚地记得那年三月的午后,他婚礼的前夕。因为要准备结婚照片,所以婚庆公司派了化妆师,摄影师,还有一位服装师带着从意大利定制的礼服到了张家大宅。张亦穿好礼服走入化妆间的时候,看见一个消瘦干净的男孩在为他的未婚妻妆点美丽的容颜。男孩纤细的手臂从白色的衬衣袖子中露了出来,而他解开的两粒钮扣,刚好让张亦看到精致的锁骨,还有苍白而细瘦的脖颈。由于生命的迹象,动脉跳动着。男孩看见他到化妆间,似乎有些意外,然后居然有一丝欢喜的意味,他轻浅地笑了。

那天晚上,是他主动约的张亦,他说自己叫何雨。

何雨并没有要求他任何的承诺,但是张亦原本井井有条的生活就这样被搅乱了。

取消了万众瞩目的婚礼,辞去了张氏的总裁一职,他和他搬到了租来的单元房,房屋水电交通费扣除之后,他们的工资不足以让张亦再过以前的生活,落差由此产生。这个时候的张亦才明白,无论生活有多么隆重的开始,日子始终是刻板而真实的,摩擦在所难免。

爱情,什么是爱情?

爱情背后的生活,一样让人窒息。

何雨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很多时候,他甚至听着张亦报怨一两句,然后安静地坐在一旁。

生活中如果连争吵都不复存在了,那剩下的还有什么?

张亦想过分手,但是他却又一次可悲地发现自己,即使刻意地要向别处走,可是他还是回到了他与何雨共同租的单元房。他沮丧地敲门,而何雨打开门看到他后,灰色的表情瞬间会变成一种淡淡的笑,他所能做的,也只是搂紧何雨苍白的身体。夜晚似乎成了弥补裂痕最有效也是最直接的方式。何雨的热情,何雨柔韧的身体都可以引诱出张亦的疯狂,但是清晨的阳光照在何雨的脸上,张亦总是可以看到他紧皱的眉,还有淡青色的眼圈,憔悴而带着些微的伤感。

张亦感觉,他们之间不像爱情,至少不像平等的爱情。张亦对他的迷恋更像一种伤害,而何雨呢,内敛中的隐忍,那是一种类似弥补的感情。

他在愧疚什么,是因为我们在一起而使我失去了很多东西吗?

张亦在疑惑。

夜晚在不知不觉中降临了,古镇每个院落都点上了火红色的灯笼,照亮了房子。那白天青色的石砖此时如玻璃般透明。今天的白天是晴天,入夜的天空也是透明的。皓月当空,还可以看见几抹微云浮在天边。

忽然起风了,早春的夜风穿到张亦的领子中,也是凉凉的。

桃花似乎被催生了一般,瞬间绽开最绚烂的美丽,压低了枝头,空气中飘过来袅袅香气,远处大郑禁宫影影绰绰,放佛夜空下蛰伏的兽。它的黑瓦朱墙昭示着大郑至高无上的威仪还有不容挑战的权力。

周围暗了下来,城中的房屋都是安宁的黑色,而粗砺的城墙外,那九曲镐水蜿蜒流动着,透着厚重的黑色之水在月光下泛起粼粼波光。

哦,想起来了,这里是,……

雍京。

大郑千年古都,华美而端庄。

他感觉自己站在半空当中,如同死去而没有消逝的灵魂看着自己生前身后事。可是调换了一种思维,此时的他就好像站在高塔上,看待自己另外一场的人生。

这个夜晚是如此的慌乱不安,郑王的禁卫军包围了张府官邸,抄家灭门,也许只在旦夕之间。

张翊,郑王鹤玉朝的宰相,在朝为官二十年,兢兢业业,辅佐郑王对内实行改革,对外平定了大漠西疆的叛乱,开创了大郑王朝五百年的鼎盛繁华。而今一朝身故,却连家人也无法保全。独自站在张府院落中的张珞,那个清俊的少年在这个混乱而恐怖的夜晚,用平静的口吻这样形容他的父亲张翊,‘也许他的一生,只能应承一个承诺’。

半空中的张亦似乎听见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沉重了起来。

对,那是一个承诺,至死不渝。

我怎么会忘记这里呢,这片国土上最辉煌的过往,它已经伴随着那个人的生命刻入了我的全部记忆当中,轮回也无法抹去的印记。

那一年,大雨过后的一个万里无云的日子,晴朗的天空很高,似乎要和这个世界剥离一般。岐山神宫中,奚朝大祭司拿着手中的龟甲为郑王摄将要做出的决定进行占卜。这次,大郑未来的君主将要在祭台上决定王子的人选。火中,龟甲裂痕在寂静地伸展,大祭司的脸隐在熏烟缭绕之后。

“如何?”祭司的手抽离了火堆,郑王问他。“大凶。”祭司回答。

郑王笑,“天降坎坷于君子,未必不是福祉。可行。”

于是,昭告天下,卦象大吉,十二岁的六王子鹤玉成为国之储君。

张翊第一次见到太子是在东宫,大魁天下的他作为新任太子太傅入东宫讲学。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固执骄纵而顽劣的王子,于是板正了面孔,喝退所有随侍太监,用强硬的态度强迫太子面对他。可是他吃惊地发现,他面对的,是一个被吓坏了的苍白少年。

少年隐忍住恐惧,用颤抖的声音说,“……,我怕你,因为我从来不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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