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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欲之青丝(3)

作者: 莳茶余幽 阅读记录

女子总归要有个归宿,青丝不愿像老鸨般,一辈子干这样迎来送往的勾当。一个女子,纵有千般风情艳韵,在日复一日的夙夜笙歌中,也要磨得满目疮痍。

青丝从来都是聪明的女子,明知道男人不可指望,却不得不指望。凭他是谁,只求富家大室,供得青丝终老,也不要什么教化名份,便把这还余着些残艳的余生托了去。

既拿了主意,便对那些往来寻欢客存起心来。

青丝在这风尘堆中滚了七年,总有几个相熟的恩客,素日也常一口一个心啊肉啊的叫着。岂知男人都是这样,口甜舌滑的先哄着你,隔日里换上一付正经颜面,早不记得自已那卑猥的样子,心也是旁人的心,肉也是旁人的肉罢。

寻思了几日,个个数来,不过三四个合得了青丝的意。

颐然居的陶老板,多年从商,身家自是不薄,家中已有几房妻妾,也不怕多了一个青丝。最便宜的是商贾之家,没那么多规矩礼仪,以后相处也到合意。只是这陶老板与云银、甘蓝几个也是你侬我侬,没个常性,若想要入了他陶府的朱门,只怕还要下一番工夫。

孙太守家的公子,真真是个妙人,成日里风花雪月,倒不像是孙太守□□出来的。难为的是这样的荒唐之地居然也能存下几分真心,常常念叨着要赎青丝脱了乐籍。这话倒是句实话,却不知何时能兑了现,再说那太守府的金匾也难容下“姬妓”二字玷污。

城西鹤年堂的谢老爷,人是好人,心也是真心,无奈一家小小的药铺,纵是什么百年老店,积善行德,还入不了青丝的眼。家底薄了些,又有什么办法?

再有就是那日买了青丝梳拢的朱老板,自那时起,他也多次提起要赎了青丝去。按理说,这朱府也是个大户,朱夫人早逝,家中只有几个侍妾,能得了他青睐是天大的福气。只是青丝怎么都忘不了多年前一股发着酵的隔夜饭菜味,以至午夜梦回时都常有那样的味道绕在枕边鼻梢,闻之欲呕,上好的妙高香薰了,仍是散不去那味,几成梦魇。

另外几家老爷公子,也多有不是之处。

挑来选去,都不合意,却都舍不下,不如还是都拢着罢,不定下一个,下一个会很好。

如是再过几月,已入了秋,青丝仍是青丝。

日间独坐绣楼,见着池边垂柳多已呈难折之态,叶泛微黄,乍染秋意,经风便若有摇落。

忽觉怅然,青丝,青丝也再熬不了些许时日,怕是纵使君来岂堪折。青丝的残生,莫非真要托与西风么?

隔日起了大早,洗去浓妆,选件普通衣裳,做平常女子打扮,只带着玉盏一人伺候,一顶小轿轻轻抬出栖花馆。前日已回过老鸨,九月十九,观音娘娘得道之日,青丝去城东杨柳观音庙进香,半日便回。

杨柳观音庙,青丝小时也来过,听说是有求必应的。自从入了娼门,早把修身、报应当做笑话,多年不事佛,是不屑也是不敢。

如今年级长了,比不得小时恣意妄为,总还是想得个好的归属。唯愿菩萨慈悲,怜青丝历尘刹劫,莫得出离,令身心清静。

果然是观音救世,未近杨柳观音庙前已见香烟缭绕,善男信女们围得寸步难行。青丝令轿夫在庙前僻静处等着,自已亲奉了香火,一步一叩,直到正殿门前。

已是数年金贵,平日里也多是娇惯,这般人多挤攘实是吃不消,好容易挨到殿门前,早是目眩气喘,额上沁出一层薄汗。

身后玉盏见状,连忙上前来搀,青丝取了帕子拭拭额角微汗,方伸手搭了玉盏,正欲起身,仰头看到殿中观音大士法像,右手持莲,左手持杨柳净瓶,白衣飘飘立于莲花座之上,栩栩如要乘风而去一般。虽是宝相庄严,嘴角却微微含笑,使人观之可亲,又不敢以私心度之。

青丝不敢多望,起身扶玉盏入了殿门。观音法像前早是攒满了人,举眼望出压压的全是人头,只蹙了眉,踮脚挤到前排寻块稍闲的地方拜下。

玉盏已从法像前的供桌请了签筒,隔人递过来,青丝伸手接下,恭恭敬敬奉到身前,方想起这求签占卦的规矩是一点不通,小时好似也看人求过,却是模模糊糊。

直宽了心,从来都是听说心诚则灵,青丝一颗诚心,虽说礼仪上有些差池,菩萨仁慈,断不会因这些虚礼怪罪。

三跪九叩,已寄了一个青楼女子所有的崇敬与期盼。

抬身小心请了那签筒,再是一拜:菩萨,青丝自知无颜求什么善报,只愿菩萨以大智慧指青丝一条明路。

忐忑举起签筒,轻轻摇擞,生怕多用了一分力,半晌才有一根长签应声落地。忙捡了那签,仍是一拜,才起身转到后殿解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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