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乌白(133)

他在重复:“陈乌夏!陈乌夏!陈乌夏!”

她忍不住回了句:“她不在,她睡了。”

李深:“陈乌夏,你开门!”

陈乌夏捏捏右耳。该听不见的时刻,却又震耳欲聋。

李深:“陈乌夏!陈乌夏!陈乌夏!”

她下了床,从猫眼上看过去。

他捶了捶门。

他最多就是嘴皮子吵架,这么大起伏还是第一次。她有些担心,收起了脾气,问:“什么事啊?”

“陈乌夏!陈乌夏!陈乌夏!”李深什么也不回答,来回重复她的名字。

陈乌夏梳梳头发,整整衣服,打开了门,礼貌地问:“你又怎么了?”

他沉下脸,就要走进来。

她一手拦住了,靠着门框:“有事就说,说完就走。你别闯我的房间了。”

“陈乌夏,我有话问你。”李深的手指止不住地颤。他告诉自己该冷静,但一见到她没办法了。他把门一推,人进来了。

她没心力陪他闹,说:“算了,你喜欢住这间就住吧。”

他关上门,上了锁,扬起手里的诊断单,“我问你,这个病是怎么得的?”

陈乌夏掀开药袋子,才发现少了一张纸,“你为什么偷我东西?”

“我问你话,陈乌夏。”李深的脸上像是裂开了缝,许多负面的东西要从中爆发出来。

她退了退,试图缓和气氛,“李深,有话好好说。”

“你回答我。”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才。”他的面色越来越沉,像是再也见不到光。

陈乌夏低了头:“就是医生写的那样,我右耳有点听不见了。”

李深:“什么时候的事?”

“很久了。”

“这里写着三年。”

陈乌夏点了点头,“嗯,就是三年。”

“怎么发生的?”

“很突然,撞到了。然后不知怎么回事就这样了……”

“是……”李深顿了下,才继续问:那天吗?”

陈乌夏迟疑了下,点了头。

李深对未来所有的假设,这一刻泡汤了。这一趟回来也是笑话。“我不知道,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陈乌夏,我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她相信他不是坏心的人。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李深跌坐在床上。

“当时找不到你。”

“我回来了,你还要把我蒙在鼓里?你不想向我讨债吗?”

“你知道了又怎样?我的右耳听力回不来了。”

“你没有问过你自己有什么不甘吗?”李深靠着墙,只有这样才不让自己倒下去。

陈乌夏叹气:“我的不甘太多了。”

“你为什么装成心平气和?”

“不是装。”她平静地说:“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我如果不走出来,难道要怨天尤人,感叹命运对我不公吗?”

李深的头抬不起来,“陈乌夏,我错了……”

陈乌夏在沙发坐下:“李深,我们从来没有好好谈过。一说就吵,累死了。”

李深坐直了,说:“我们谈一谈吧。”

陈乌夏想,可又要从何谈起呢?她问:“你当年恨我吗?”

“没有。”

“可我曾经有。”她做了一个捂右耳的动作,“三年过去了,我释怀了。你情商比我高的,为什么想不开呢?”

“你从不和我讲真话。”李深说:“受过什么委屈,也不会告诉我。”

“说了又能怎样?有些事连重来的机会都没有,我付出的代价是无价的。”她拿起药袋子,“这三年,我不停看病吃药。李深,你欠我的永远还不完。”

李深看着才像是要吃药的人,脸色灰败。“医生怎么说?”

“没治。还是三甲医院的教授说的。好几个都这么说,治不好了。”陈乌夏说:“如果可以,我不希望再见到你。我没有你想象的大方,这件事最无辜的人其实是我,而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大错。”

李深抹了抹脸:“陈乌夏,会好的,会好的。对不起,对不起……”

她咬牙,“我不好受。”她的眼眶有泪水。

“我知道。”

“你不知道。”她哽咽着抹一抹泪。

“你想哭……就哭吧。”

“哭不出来了。”陈乌夏说:“哭了会耳鸣,里面藏了一只鼓。”

李深看着她。

“你明白我为什么不愿意见到你了吧。”陈乌夏说:“见到你我就不甘心。”

李深:“陈乌夏,对不起。陈乌夏,对不起……”

陈乌夏乱糟糟的,“那个,我治病花了很多钱,要不,你给我补偿费,我们就两清了吧。”

“钱我给你。但是……这样的情况下,我清不掉。”

“就当私下和解了。”

“我不能。”李深说:“陈乌夏,我不能,我不能和你和解,也不能和自己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