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畔洲如月(73)

他收到过父母从各个不同的地方寄来的明信片。偶尔的视频里，父母身边的嶙峋怪石，层峰叠嶂，从小就刻在他的记忆里。选择这个专业，更多的是一种本能。一种踩着父母的脚印一步一步往前走的本能。但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和江月这样说。江月此时希望的是一个信仰，一个可供她学习参照的信仰。

“它枯燥，无趣，辛苦，在所有的行业里，它几乎处于灰色地带，山峰的棱角，河流的骨骼，大多数人都不会对这些东西产生兴趣，可我却偏偏喜欢。这比历史更吸引我，因为它比文字记载的历史更久远。我总奢望着能看得更远更深的东西，所以我才会一直在这条路上不停的走。”

江月感叹于大神的思想境界，她只想着游山玩水。师兄却想去触碰这个星球的历史。突然一个想法在江月的脑子里蠢蠢欲动，翻来覆去。

治疗在爱情里受的伤的最好的两种办法，一种是找到一个更好的替代品，以慰寂寥。另一种是远走他乡，用独在异乡的孤独感将失恋的落寞从心里赶出来。

在xx流域考察的期间，沈树凉帮江月修改了论文。

心爱的女孩的思想让他觉得惊艳。所有的解答都一针见血，颇有独到之处。所有的疑问也都开辟了另一片疆域。

沈树凉问江月：“你论文里的那些疑问你不想亲自去解答吗？我一直相信未知之谜才是吸引人的最佳办法。”

江月动摇了，短短三天的行程，她却好像经历了一番脱胎换骨。

回到学校时，江月把沈树凉指导下改出来的论文再次教给导师，后来那届的毕业生一直有一个传言，江月之所以能申请到亚利桑那的offer，是因为沈树凉为她牵线搭桥了。

回到A大，沈树凉组了饭局，也把老教授请到了现场。

一轮推杯换盏之后，江月在饭桌上把申请表交给了老教授。

“丫头，终于想通了。”

江月看了看沈树凉，对教授点头。也许她离顿悟还有一段距离，到目前为止，迫使她提交申请表的最迫切的理由是逃避，她不能一步跨过十年的时间，却能跨到千里之外。

送走了沈树凉之后，江月才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钟灵和宋集。钟灵和宋集在得知江月提交了申请表的消息之后。立马从机灵道馆出来，说要请客吃饭。毕业在即，钟灵马马虎虎的完成了论文一稿，全心全意的布置起了她的道馆。

江月订好了饭店，其实能不能得到offer，江月心里也没底，但是在沈树凉离开之前，他让江月把她的论文用英文翻译出来，他要带回学校给他的导师看。

人没等到，江月先等到了钟灵的电话。

“月月，我们出车祸了。”

电话里，钟灵的声音带着哭腔。声音里尽是无力感和焦灼。

江月赶到医院的时候，钟灵就蹲在医院的长椅边，宋欣然也在。

“怎么样了？”

“刚送进去没一会。”

钟灵扶着江月的双臂，眼神里透露出无望。这还是江月第一次见到她如此无措的样子。

宋集并没有大碍，只是事发突然，他为了保护钟灵，才昏了过去。右手打上石膏，休养一个月就好。

江月想陪着钟灵守夜，宋欣然却掰着她的肩离开病房。

“这对苦命鸳鸯刚刚经历了生离死别，指不定有多少悄悄话要说呢，咱们还是识趣的走吧。”

宋集第一次对姐姐的懂事感到欣慰。

宋欣然是开车来的，离开之前她提出送江月回学校，江月拒绝了。匆匆和宋欣然挥手告别，江月朝着那个人影追去。

眼前十多步外那抹熟悉的身影不是许洲又是谁。江月有些迫切的往前走了两步，随即又停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去关心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里。

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江月都深呼吸了好多次，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见过许洲。江月突然想起自己今天刚交给教授的申请表。

一个有些冲动的想法在她脑海里形成。江月突然想把自己提交申请书的这个消息告诉许洲，她甚至已经想到，如果许洲挽留她，那她就留下来，哪儿也不去。如果许洲无动于衷，那她也算走得无牵无挂。

江月堪堪虚抬起脚，就像被人按了撤回键一样，收了回来。

不远处，林芷单脚跳到了许洲的身边。她亲昵的挽住许洲的胳膊，许洲微低着头，脸色有些严肃，好像在训斥她，为什么要一个人下了病床。

江月自嘲的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亚利桑那那边很快传来了消息，沈树凉给江月发邮件：“我的导师很欣赏你的论文，他决定亲自为你写推荐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