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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字回时(15)+番外

又过了几天,吃午饭的时候,李淳己因为担心家里的事向寒老爷提出想先行回去,寒老爷未答言,闻花忍不住说了一句:“姐夫担心家里的谁呀?”被寒老爷狠狠瞪了一眼。雁回只是低头吃饭并不言语,寒老爷看了看雁回,又看了看李淳己:“孟淮啊,既然你提出来了,我也知道李府家业大,要忙的事业多,我也不多留你了。只是雁回……好不容易回趟娘家,而且再过几日她姑姑又要回来奔丧,她们姑侄近二十年未见,我也想她们见见,所以你先回去,再过些日子,我派人送她回去,你看这样可好?”李淳己看了看雁回,“这个……”,此时雁回放下了碗筷,抬起头,说到:“你先回去吧,我想去白云庵为奶奶念经超度、守孝三年。三年之后你再来接我吧。”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寒夫人的眼泪马上流下来了,“你这个孩子,孝顺奶奶也不是这个法子啊,你奶奶在天之灵可怎么安生啊……”“你娘说的有理,守孝,在家也能守,念经在家也能念,非得到什么庵里去?”寒老爷说到。寒雁回没有言语,默不作声。飞花、楚天阔、闻花、谷虚怀几个人也面面相觑,李淳己直直地看着寒雁回,饭桌上气氛僵硬起来,这时,飞花的儿子睡醒了,见不到娘开始哭起来,飞花忙过去抱儿子,闻花也跑过去帮忙。“雁儿,你在家住一段日子然后爹派人送你回去,不准去什么姑子庵,那是什么地方,住久了难免生些邪念。”雁回依旧没有言语,给奶奶守孝是一部分原因,重要的是,她想用这三年时间让人淡忘她,三年之后,李淳己一定已经有了孩子,她对他来说就更不重要了,她也可以开始过自己平淡的生活了。没想到,大家的反应这么强烈。

正僵持不下,一个丫环进来回话,说姑奶奶到了城外,先行派人回来送信了。寒老爷等也顾不得吃饭,忙吩咐下人重新准备饭菜,又吩咐些人在门口侯着。撤去了饭菜,一家人就静静地待在暖阁等着客人。过了半个时辰,门口传来话说已遇到,寒老爷、寒夫人等忙亲自出去迎接。到了门口,只见三辆大车,还有几匹高头大马,下马石已经放好了,一个丫头正去打开帘子,扶出来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后面车上走下来两个英气勃勃的女孩,年纪看起来比闻花小一些。此刻她们正抱怨着,“娘,非得让我们坐这个破马车,颠簸得骨头都散了。”那中年妇人走到寒老爷面前,未语泪先流,“娘下葬了?”寒老爷点点头,“先进去吧,你们赶了这么久的路一定累坏了。”中年妇人用帕子擦了擦眼泪,随着寒老爷,一行人都进去了。

到了客厅,妇人又哭了一阵子才在寒夫人的劝慰下慢慢止住了眼泪,红着眼睛,她叫过来两个女孩和一个高大的男子,“这是你们舅舅和舅母。哥、嫂子,这是我的三个孩子,老大以霖,老二以璇,老三以萱。”各自见过,分别落座,妇人环视客厅,看着飞花、雁回、闻花和三个侄女婿,笑着说:“哥嫂好福气啊,找了三个好女婿。”寒夫人谦虚了一回。飞花她们也都上前给姑姑行礼。又聊了一会儿老太太的事和路上的事,等下人回说饭已备好,一行人移至饭厅,略用了些,以璇和以萱都直嚷累,下人带她们歇着去了。以霖坐在客厅陪伴母亲,飞花等人也在客厅陪着。

雁回一直在看这位姑姑,她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在她还没记事的时候姑姑已经远嫁了。不过她直觉姑姑一直在回避她的眼神。又坐了一会,姑姑说累了,也去房里休息了,以霖陪同母亲一起回去。寒老爷又吩咐了下人一些事,调了四个丫头两个小厮去那边伺候,大家也就散了。飞花、雁回、闻花走在后面,闻花说到:“姐,你们小时候见过姑姑吗?”飞花歪着脑袋,说到:“见过吧,算算,我出生的时候姑姑还没有出嫁,应该见过,不过只有姑姑记得我,我肯定不记得她,那时候我还只会饿了哭,吃饱了睡呢。至于你们俩,都没看见。”闻花点了点头,“那为什么姑姑还把我们猜得这么准呢?”飞花想了想也不明白,遂摇了摇头。雁回听闻花的话跟自己的疑问一样,但转而一想,也许姑姑是从大家的脸上猜的也亦未可知。于是略过不想。

这边,寒玉溪回到房里,看到两个女儿已经睡了,丫头们正在收拾行李,她让以霖下去歇着,自己到桌边坐了一会,想着刚才看到的三个侄女。往事不禁一幕幕浮现在脑中,虽然她曾极力想忘记,但是在看到雁回的那一刻,她知道她还是忘不了。

雁回回到房里,寒香和寒烟都不在。雁回倒了杯茶,托在手里,姑姑的眼光又在眼前出现,雁回虽然不明白,但是她总觉得与奶奶生前讲的故事和留下的信有关,放下茶杯,她拿出袖子里的信,一只手摩挲着信封的封口,手在微微颤抖,良久,她打开信封,信封里只有一张薄薄的白绢,雁回闭着眼,将信展开,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茶,然后才敢看那信。

雁字回时身世(4)

信是用上好的素绢所写,现在已经有些泛黄,绢的下方有一个红色的圆点,已变得暗红。娟秀的字体标志着那是出于一个女子之手,信的内容简短:“父亲、母亲大人:女儿不孝。恐不得再报答父母亲廿年来再生之恩。请父母亲不必为女儿哀痛,女儿在东宫两年,深得太子眷顾。今太子薨逝,女儿亦生无可恋。小女雁回尚在襁褓,望父母亲大人顾念女儿将其抚养成人。水沁绝……”雁回紧紧地攥着白娟,想起奶奶以前前些日子突然给她讲的故事,以及这特意留给她的信,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原来自己就是那女婴。回过神发现自己早已泪如雨下,原来自己渴望的母亲已经早已不在人世。雁回轻轻抚摩着素绢,想象着当年母亲忍痛留书的情景,那一点红色必是母亲疼痛难忍所呕之血。更震惊的,原来自己竟是先太子的骨血,原来,姑姑的眼神是因为觉得愧对母亲……寒香和寒烟进来的时候屋里没点灯,待两人点亮了蜡烛,就看到雁回满面泪痕地坐在桌边,手里紧紧攥着一方素绢。寒烟看了寒香一眼,“小姐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寒香眼尖,看到桌上的信封明白小姐一定是看了信才这个样子的,只是不知道信上都写了些什么。寒香对寒烟摇了摇头,自己走到寒雁回身边,轻轻唤了一声,“小姐?”寒雁回抬起来看是她们两人,眼泪又流了下来,一把抓住了寒香,不停说,“为什么?为什么?”寒香握住雁回的手,“小姐,发生了什么事?”雁回只是哭,并不回答,寒香也只得静静地站着,任她把眼泪流到自己的衣襟上。寒烟回身关了门也到雁回身边站着,一时都默不作声。

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寒香感觉雁回好像不再哭了,正要让寒烟去端热水,却发现雁回双目紧闭,原来竟是昏厥了。两人七手八脚的将雁回扶到床上,拉过被子,发现雁回的手仍紧紧攥着那方素绢。“香,怎么办?去告诉老爷夫人吧?”寒烟带着哭腔道。寒香摇了摇头,“等一下,小姐一定是看了那信才这样。如今我们先把信收了,再告诉老爷夫人去。”寒烟点点头,两个人费了好大劲才将绢子拿下来,匆匆地装进信封放到雁回枕头底下,寒香才匆匆走出去,正走到问竹轩,看到前面走来个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李淳己,寒香急步走上前:“姑爷。”李淳己也住了脚步,“我正要去看雁回,她在房里?”寒香点了点头,“在,可是小姐昏过去了,我正要去回禀老爷夫人。”李淳己听闻此言,眉头马上皱了起来,“怎么会晕倒?你快去回话,我先去房里。”说完,绕过寒香过去了。寒香也匆匆往暖阁走来。寒老爷和寒夫人此时正坐着说闲话,听得如此,寒老爷马上让人去请大夫。寒夫人带了丫头急急地来看雁回。半路又遇到飞花夫妇,于是一起来了。

且说李淳己到了房里,看到寒烟在床边抹眼泪,他几个箭步走到床边,看到雁回静静地躺在那一动不动,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像是一尊木偶。“雁回什么时候晕倒的?”李淳己问,寒烟抽噎着回答:“刚刚我和寒香回来,看到小姐在哭,我们还来不及劝说,小姐就……就晕过去了。”“你们都出去,怎么就不会留一个看着她,她身上旧伤未好,这些日子又悲伤过度,你们留她一个人怎么放心?”李淳己吼到。“是小姐让我们去庙里捐银子,念经给老夫人超度。我们走的时候小姐和老爷、夫人她们一起,谁料到回来就……”寒烟擦了擦眼泪。“好了,别哭了,去拿些热水来,把帘子放下,一会儿大夫就来了。”寒烟答应着出去了。

李淳己看着雁回,长叹了口气。一会儿,寒烟端了热水回来,弄湿了帕子,却被李淳己接过去,轻轻地给雁回擦拭,他这才发现,她的眼睛肿得像桃子。寒老爷、寒夫人等一行人进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个情景,寒老爷叫了寒烟到一边问话,寒夫人快步来到床边,一看雁回的样子眼泪就流下来了,“我的雁儿,娘来了,快睁开眼睛看看娘啊。”飞花等一边侍立无语,楚天阔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半个时辰,小厮到院外说大夫来了,寒老爷命人将大夫请进来,飞花等年轻女眷都到屏风后去了。寒烟早已放下帘子,李淳己站起身,站在床边,大夫切了会脉,又换了只手,然后立起身,似乎在考虑什么,寒夫人马上问道:“林大夫,我女儿她到底是怎么了?”大夫看了看寒夫人,说到,“请问夫人一句,小姐最近可否病过?”寒夫人马上看向李淳己、寒香和寒烟,三个人都低下了头,寒老爷看得这种情景心里便知一二了,他直接问到,“孟淮,雁儿她病过?”李淳己叹了口气,“是。”大夫点了点头,“如此,老夫就心里清楚了。”寒老爷忙到:“老先生请这边说话。”大夫走到桌边,“寒老爷,小姐此症乃是心伤又加急火所致。加之小姐不久前似乎曾受过伤,旧伤未好,近日又伤心过度,但是关键所在,似乎在今日之急火。但寒老爷不必担心,小姐明早应该会苏醒,倒是恢复,寒老爷恐怕要多费心了,老夫先开副药,先去了心火。然后再慢慢进补,也许还可以恢复。”寒老爷命人拿笔墨,伺候大夫写药方。药方写好了,赶紧差侯在外面的小厮去抓药。然后命管家赏了大夫诊费,好生送了大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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