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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已立冬(9)

然,他却笑盈盈的站在她面前,“这是去哈市的车票!”

思源默然审视那一张笑脸,觉得从未有过的生疏,“为什么?”

“因为知道你需要!”他把车票放到她手中,转身欲走。

“不是任何我需要的你都能给!”思源眼中有泪,更显脆弱与憔楚。

“所以只能给你我所能给予的!”周立冬低沉的声音里压抑着无可奈何的叹息。

“立冬,都过去了,你并不欠我什么!”郝思源轻声说。

“可是,我宁愿我欠了你!”

“……”

“好了,早点休息,明天晚上的火车,还来得及准备,我会去送你,还有井成和燕飞!”

思源站在楼梯口,无法动弹,只是眼睁睁看着周立冬走远。

第 14 章

火车站依旧人山人海。

周立冬和霍燕飞在站台上到处找郝思源,“不会已经走了吧?”霍公子一向没有耐性。

“火车没开,怎么能走?”周立冬继续向周围观望。

“奇怪,井成怎么也不见?”霍公子问。

“或许跟思源在一起!”

周立冬终于见到郝思源了,人群中,她慢慢走来,步履姗姗,那份寂寥的悲伤让她显得与众不同。

“说好了来送你,为什么不等我们?”周立冬说话总是和声细语,使人辨不出他到底是在责备还是在单纯的发问。

“我自己坐车过来很方便!”思源冲周立冬和霍燕飞说,她向旁边看了一眼,问:“井师兄呢?”

“可能在路上!”周立冬顺手拉过思源的行李箱。

“你们真的不必来送我,又不是第一次坐火车!”有好几年,她都是自己一个人提着重重的行李,赶回家的火车。

“既然让我们遇上,送你是应该的!”霍公子说。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理所当然!”思源轻笑着对霍公子说。

听了思源的话,周立冬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正撞到匆忙赶来的井成身上。

井成风尘仆仆的面孔上写满疑问:“怎么又坐火车回去?不是说好了我开车送你?”

“东北刚下了大雪,高速都封路,开车实在不安全。”思源解释。

井成说:“行吧,可你一个人回去一定要注意安全,还有,如果万一有事,自己要保重!”

思源点点头,从周立冬手里拿过自己的行李,剪票上车。

看她走到车厢门旁,周立冬恁的一阵心疼,他捂住胸口,冲她的背影喃喃的喊:“思源!”

也许是感应到了他无声的呼唤,郝思源倏然回过头,走回到三剑客身边,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周立冬,说:“立冬,忘记给你火车票钱!”

周立冬呆呆掂着那个信封,说:“我们之间何时生疏到这步田地?”

思源十分认真的说:“一向!”

霍公子和井成也都呆住。

郝思源这次真走了,连再见都没说,走得义无返顾,如若当年她离开交大一样,默默的走过思源楼下,不曾回头。

火车已经开了,在三个人的注视下慢慢走远。

井成望着周立冬说:“原来你去找了吴建伟!”

周立冬不言,一直捂住胸口。

霍燕飞似是明白了其中的牵缠,说:“别忘记,咱们是兄弟!”

“兄弟?好,就仗着这句兄弟,今天我就把话挑明了,我就是喜欢郝思源!”

周立冬一笑,说:“喜欢又怎么样?你能让她爱上你?”

井成的心里似乎破了个无底洞,他居然不能在周立冬面前理直气壮的说一句:“能!”

送完郝思源已是深夜,周立冬想一个人清净清净,于是,去了郊区的住处。

小区里非常静谧,周立冬在楼下停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心脏疼的不是那么厉害了。

他给沈丽发了条短信,说:“我应酬太晚,怕回去打扰了你们休息,今晚就住茉莉园。”

几乎当时,就听到沈丽把电话回过来,“立冬,你到哪儿了?”

“茉莉园的停车场。”周立冬惊异沈丽声音里的慌乱,“怎么?有事?”

“没……没有,今晚,我也在茉莉园住,我下楼去停车场接你!”

“不要,外边太冷!”周立冬体贴的说。

周立冬在电梯口等了半天,才见电梯下来。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自电梯里冲出,飞快的跑出门去。“这个时间还有人外出?”周立冬不禁多看了两眼那个男人的背影,似乎眼熟!

沈丽已站在门口等他,“怎么这么慢?”

“等电梯!”周立冬赶紧拉着沈丽进了屋,“别着凉了!”

门口的鞋架上凌乱的摆着拖鞋,周立冬瞟了一眼客厅,说:“有客人来吗?”

沈丽抚平沙发的靠垫,“哪有什么客人?”

周立冬看着吧台上的酒杯,说:“一个人怎么拿了两个杯子喝酒?”

“哦,给你预备的!”沈丽的说。

看这沈丽不自然的神情,周立冬若有所思,说:“今天跟井成他们应酬,已经喝了不少,现在想喝杯茶。”

沈丽忙起身:“我去给你泡!”

“不用,哪敢劳驾老婆大人!”周立冬制止了沈丽,自己去了厨房。

厨房的窗户没有窗帘,透过玻璃,能看到很远地方明明灭灭的灯火,看着星星点点的光虽然微弱,但却明亮的单纯。

周立冬就这么出神的望着远处,思想里一片空白。

身后,沈丽纤细的胳膊环上他的腰,“立冬,你在想什么?”

周立冬轻轻掰开她的手:“我累了,先去休息!”他转身便走。

沈丽一顿脚,“周立冬!”

周立冬扬头讪笑,“刚才泡的茶给你喝吧!”

第 15 章

郝思源回北京的那天,正是2月14号。祖蓟来车站接她,特意带了一支玫瑰花。

思源淡然一笑,说:“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玫瑰呢!”

祖蓟问:“周立冬居然没送过你玫瑰?”说完才知道自己失言,忍不住自怨,“我吃饱了撑的,提他干什么?”

思源却没在意,说:“不跟你家那口子浪漫去,大老远跑来接我?不是早说了,我自己能回去,又没带多少东西!”

祖蓟也不听她唠叨,直接拿过她包放进车里,一踩油门,说:“坐好了,本小姐开始飞车了!”

回到自己的小屋,送走祖蓟,思源才趴在床上大哭。

送走父亲的时候,她没哭;知道父亲选择与母亲合葬的时候,她也没哭;去父母坟前告别的时候,她还没哭;忍了一路,现在,泪水却无法抑制,她怨啊,为什么他们都要抛弃她?为什么父亲那么狠心,都不让她见最后一面?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上她要如此孤单?

哭得累了,思源便拿玩具熊盖住头,让自己沉浸在空白的思维里。

手机铃声一直在响,她却总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幻觉中的声音却锲而不舍,如追魂索命,思源无奈的接过电话,“我是郝思源!”

电话那头一片沉寂,思源叹了一声,“打错了吧?”刚要挂电话,那边却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思源,你还好吗?”

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思源滞了一下,并没出声,而是挂了电话,按了关机,这样的时候,她怕自己贪恋了那嘶哑低沉的嗓音化做的柔情陷阱。

她需要温暖的安慰,却怕深陷其中,再一次万劫不复。

周立冬握住听筒,舍不得放下,刚才,他明明听到她抽泣的哽咽,明明听到一声苍凉得不能再苍凉的声音:“我是郝思源!”这声音,如魔咒一样在他耳边回响,越来越大,越来越响,轰鸣不止,隆隆回旋,最终炸裂开来,在他脑海里形成浓浓硝烟,弥漫至五脏六腑。

“思源,对不起!”他喃喃而语,却无法成音。

秘书见周立冬用手捂住胸口,面目扭曲,嘴里还不停的叨念,嘴角边渗出殷殷血迹,知道情况有些不妙,赶紧将他送去医院。

“胃出血!还好,送来得及时!”医生对沈庆山说。

沈庆山松了口气,对周立冬的秘书说:“小伙子,这次真是多亏了你!”

秘书哪敢居功,赶紧说:“周副总是吉人天相!”

沈庆山环视四周,说:“麻烦你通知沈丽,让她来趟医院!”

秘书赶紧去办。

周立冬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他一动,觉得身体的某个部位绞痛难忍,“这里是不是地狱?”他自问。

想到地狱,他忽然想起郝思源,想起之前还给她打过电话。难道两个人就这样阴阳两隔了?他还没有亲口对她说过自己的忏悔。仿佛在黑暗中穿梭了很久,才见到一丝光明。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走廊里的灯光透进房间。

有人轻轻进来,趴在他旁边,握住他的手,轻声唤他:“立冬,立冬!”

周立冬却不想回应。

房间的门又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值班医生:“沈小姐!”医生客客气气的和沈丽打招呼。

“他到底怎么了?怎么一睡不醒?”沈丽问。

“他太累了,我们给他注射了安定,希望能让他好好休息!”医生看看周立冬没有什么大碍,又转去其他病房。

沈丽坐了一会,觉得无聊,接了个电话,便一去不返。

深夜的时候,周围寂静的可怕,周立冬想闭上眼睛休息,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反反复复闪过郝思源的身影,每一个都离他越来越远,想抓住,却怎么都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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