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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卷云舒(6)

常征对温琅的行为归结为见义勇为,并用拳头敲了敲他□□的胸脯,不怀好意的说:“还挺结实。”

温琅只是温和的看着我笑,温琅笑的时候,整个人光彩四溢。

进入新学期,大牙对我们的要求更严格了,高一新生开学典礼后,大牙立即对我们发表了一通热情洋溢的讲话,大致意思是,我们这个班是重点中学的实验班,而且是实验班中的实验班,有此殊荣,简直好比“我们是公鸡中的战斗鸡。”全年级,全学校都在注视着我们,希望我们不要给学校丢脸,不要让家长失望云云。

有时候道理讲太多,你就会觉得是废话,我小声跟米英说:“有这演讲的时间留给我们睡个觉多实在,估计睡好了我们更能精神饱满,壮志凌云。”

估计米英深以为然,因为她正昏昏欲睡。我越来越觉得米英同学跟我是一丘之貉。

大牙继续蛊惑人心,煽动大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则缩在温琅后面看我的《红楼梦》,温琅从地上捡起张英语试卷问我:“是不是你的?”上面鲜红的78分特别显眼,这个班除了我,英语已经没人考90分以下了。我很惭愧的把试卷拿回来揉成一团塞进书桌里。

本以为温琅会嘲笑我的,可是他却很小声的说:“上面画的圣斗士很不错。”

我冲他笑了笑,诚心实意的了说句:“谢谢!”

也许我跟温琅的小动作影响到了正在聚精会神听大牙演讲的常征,他不耐烦的睨了一眼我跟温琅,提醒我们:“注意课堂秩序。”温琅帮我捡个试卷,怎么就影响课堂秩序了?我虽然稍有不满,但还是忍了,接着看我的《红楼梦》。

转眼到了中秋节,学校要提前维修暖气管道,就借着过节放三天假。放假前,米英在宿舍跟我商量,要不别回家了,我们一起去趟秦皇岛,瞻仰一下著名的山海关。我想起来那个地方就是写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海子与世人决别之地,便有了几分向往。回家跟舅舅说,舅舅却不同意,说我们两个女孩子跑那么远,不太安全。

于是,中秋节的假日,我就窝在家里做模拟题,唯一的娱乐就是听听音乐,过的要多无聊有多无聊,连康静云都同情起我来,站在我房间的门口不咸不淡的说了句:“不能出去玩儿的确很糟糕。”我说了声“还好”就把自己房间的门关上,估计她的三天假除了上补习班也不能挖掘出什么新意。

中秋节当天,我带了月饼和水果去学校看米英,她正趴在宿舍的床上睡得天昏地暗,我笑她:“你可真是属猪的啊。”米英啃着我带的月饼,羡慕嫉妒恨的说:“离家近就是好。”我呵呵一笑,说:“习惯了就那样吧。”我从来没跟米英说过,我住在舅舅家,而我舅舅就是鼎城一中的康校长。

下午没事儿,我就跟米英参加了班里的中秋庆祝活动。这里得额外说一句,我们班大概有一半人离家比较远,只有寒暑假才回家,其他的小长假一般都不离开学校。大家用班费买了些瓜子和水果,又把教室布置了一番,在里面开联欢会。

我和米英平时属于能闹腾的,我扯开嗓子唱了一首《爱江山更爱美人》,米英给我伴舞,这首歌我们俩在宿舍里经常演绎,用米英的话说,我能唱得余音袅袅绕梁三日,而她跳的舞也柔美婀娜,妖娆多姿,我们这一对组合一半耍宝一半认真,竟把大家都震了。

后来好事儿的主持人宋嘉佳当着众人的面问我:“梁云舒你这首歌是对咱们江山同学表达爱意的吗?”我们班正好有个男生叫江山,长的很圆润,戴个深度近视镜。

我一头冷汗,赶紧解释:“不不,我意思很明确了,我更爱美人。”

宋嘉佳追问:“美人是谁?”

之前温琅曾在大庭广众之下脱了上衣给我擦头发,我已经被二班的女性同胞视为全民公敌了,这种形式下,也不知道好事者是为了凑趣儿还是想整我,问:“温琅是美人,难道这首歌是唱给温琅的?”

被一群人“围攻”,何其不幸,但又不能翻脸,只能呵呵一笑敷衍过去,幸亏温琅不在,不然估计他会比我更脸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 章

三天假很快就过了。回学校的第一节早自习,我早把中秋节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偏偏温琅站在我面前,云淡风轻的问:“听说你中秋节那天唱了一首《爱江上更爱美人》,震惊四周。”

我夋着一口水难以下咽,正好卡在嗓子里,咳嗽的惊天动地。

他俯过身拍了拍我的背,帮我顺气,在我耳边念了声:“真是可惜了,那天我没在。”

我缓过气来,跟他解释:“其实那天米英跳的舞才惊才绝艳。”

常征听到我们说话,也转过脸,问我:“你中秋节不是回家了?怎么又来参加联欢?”

幸好他岔开了这个尴尬的话题,我赶紧跟他说:“这不离着进,回去又回来了吗?”

他随口又问:“你家住哪儿啊?”

我把舅舅家大致的地址快速的报了一遍,反正也不指望他听清楚。他“哦”了一声,问“是吗?”然后就回去继续看他的英语课本。

被他这么一搅合,温琅终于没再问爱江上更爱美人的事儿。

高二的学习任务比高一要重,所以我偷溜出学校的机会就少了些,但也不是没有。对于翻墙这件事儿,在受米英打击了多次后,我已经对她不抱任何希望了。

周五下午上完一节自习,我跟米英说我要去看一个很重要的画展,米英表示会替我打掩护,于是我仔细侦察了一番地形后,终于如愿以偿的翻到围墙之外。

画展在鼎城黄金台举办,离一中的距离可谓遥远,因为一个在城市最东边,一个在最西边。我坐公交车穿越了整个鼎城,才看到黄金台几个篆书大字。

画展在黄金台的偏厅举办,规模不大,展出的作品也就二十几幅。来看画展的人零零落落,还不及展出的作品数量多。不过,这样也好,很清静。

这个画家大部分的画我都很喜欢,有种爽直的壮烈和不羁,偶尔还透出细腻和温柔,能把这些矛盾的因素融合起来又不让人感到突兀,的确需要很深的造诣。

可是,当看到一幅名为“爱情”的作品,我却觉得很疑惑,画家仅用粗略的线条勾勒出了一坐光秃秃的冰山,山下是涌动的岩浆。这幅画构图简单,色彩暗淡,连明暗对比都做得很模糊,让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好奇怪,”我嘟囔了一句:“像小学生的涂鸦。”

“是吗?”身后有人应了一声。

我赶紧回头,看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正巍然挺拔的站在我身后,他个子很高,留着短短的寸头,我有种莫名其妙的直觉,认为他一定跟这幅画有什么联系,于是开口问:“你就是这幅画的作者吗?”

他点点头,说:“没错。”

我刚才批评了人家的作品,总感觉有点儿过意不去,于是吐吐舌头,假装不经意的说:“我刚才瞎说的。这幅作品,我其实没看懂。”

他显然是原谅我了,随和的问:“你多大?”我跟她比划了几个手指头,他就笑了:“还太小,以后总会明白的。”

我说:“但愿吧!”

的确,过了很多年,当经历了那些青涩无知,年少轻狂后,我终于明白,爱情是不可触摸的,听到和看到的都不足为信,只有感觉到的才是真实的。最热烈的情感往往会埋藏在坚冰下,蛰伏起来,暗暗涌动,以保持鲜活的能量,等待机缘,然后猛烈的爆发出来,足以毁灭一切,重建一切。

话题又扯远了,继续说那次画展,我参观完了,又跟画家聊了一些对其他作品的看法,然后打算回学校,那位年轻画家却提出请我吃晚饭,我诧异的很,赶紧推说还要回去上晚自习。他看到我紧张而戒备的模样,又笑起来,“看来你是不记得我了,我在方中子先生家里见过你。”方中子是我学国画的老师,这次画展也是他建议我来看的,可是我的确不记得见过这位画家。他继续说:“前几天见了方先生,他夸你小篆写的好,我还想向你求一枚闲章呢。”

我赶紧谦虚的回答:“方老师开玩笑的,他的字才传神,而且章也刻得细致。”

他见我婉言拒绝,无奈的说:“我也不白要你的篆文章,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今天展出的作品,你随便挑一幅。”

其实,他的作品我都很喜欢,如果只拿来换我的一枚闲章,就忒不值了,我考虑了一下,说:“我用两枚闲章换你那幅《爱情》,不过我没有鸡血石,只有巴林石,你要不要?”

他点点头。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我对面的年轻画家就是后来书画界赫赫有名的大师徐图,当时,他还叫许乘风,留着一头帅气的短发,也没有因为跟司浣的离婚案闹得满城风雨。当然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暂且不提。

许乘风一定要请我吃饭,就在黄金台附近的加诺,是一家很有个性的私家菜,我爸妈回鼎城的时候也带我来过,他们家做的红豆团子很好吃,就是价格有点儿贵。

我诚惶诚恐的看着菜单,说:“您太客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