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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卷云舒(41)

地中海听了我的话差点儿捶胸顿足,直骂我没良心,其他同学也上来挤兑我:“你找不到男朋友也活该,当初把咱们班男生都祸害成什么样了?”

我问:“真有这么严重?”

大学的班头儿指着其中的一个长相还不赖的同学说:“大一英语课上,这哥们儿写了一封声情并茂的情书对着你念啊,念了半天你都没给点儿反应?”

我瞪大了眼睛打量了一眼那位男同学,十分抱歉的说:“第一,我英语听力忒差了,第二,可能你的发音也不够标准。你当时念中文多好啊,我可能当场就答应了。”

我说完这句话,大家已经笑成一团了,班头儿最后总结陈述:“那你现在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我说:“好啊,等会儿聚会结束,让他送我回家。”

那同学却扭捏了一阵,据实交代:“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大家又哄笑了一遍。

有时,年轻的感情萌动并不一定是真的喜欢,很多只是一时的鬼迷心窍,待遇到那个真正对的人才会恍然,却原来,那只是年轻时不辨真伪的迷失,单单是时间就可以治愈。随着年龄和阅历增长,那位对着我用英语念情书的同学迷途中返,而我的迷途可能走的久了些,误入的渊潭深了些,才导致无法自拔。但幸好,还有时间,有一辈子可以耗下去。

自从给我寄过红豆以后,常征再也没跟我联系过。有次,杂志社开会的时候,接到一个上海的陌生座机号码,我当即挂断,后犹豫良久,还是给打回去,却无人接听,我哂笑自己太多心,全世界每天打错的电话的有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就一定是他?

常征最后对我说过,他只等我的答案,而目前我根本无法给他想要的答案。

后来,偶尔知道关于常征的消息,都是从米英那儿听来的。

米英说常征留在原来的学校继续读研;米英说常征注册的公司这两年赚海了;米英说常征在上海买了房子……有时候,我会打断米英的话:“咱们能说点儿别的吗?”

于是,米英又说:“能啊,康赫赫正组织咱们实验二班的同学清明节聚会呢,你去不?”

清明节聚会,挺特别的,我问:“干嘛选那天?”

米英说:“回去正好给康校长扫墓啊,常征发动的。”

我腻腻歪歪的哼唧了一声,米英马上说:“不提常征,咱不提常征。”

那年清明节,我因为出差去北海没能回去给舅舅扫成墓,只在银滩边上买了一束铃兰投进大海里。路上的游人看我往海里丢东西,禁不住过来劝诫:“姑娘,注意环保。”我尴尬的点头,然后飞跑着回了宾馆。

出差回北京后,米英给我看了他们清明节聚会的照片,十几个人,常征站在中间最显眼的位置,一件银灰色长款风衣,把整个人衬托的俊逸稳重。只是眉宇间挂了些淡淡清愁,否则会显得更踌躇满志,意气风发。

米英告诉我:“你没去真是太可惜了,大家给康校长扫完墓,又去了KTV,晚上常征请大家吃饭,在黄金台附近的一家私房菜馆,美味极了。”

我问:“谁推荐的那家?”

米英喏喏的开口:“好像是康静云,那天她也在,常征刚跟老娘说了几句话,她就把常征拉到一旁去了,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米英说着说着,突然就停下了,慢条斯理的分析:“她是康校长的女儿,你是康校长的外甥女,你们俩……”

我说:“是啊,我们俩是表姐妹!”

米英大脑运转的不是很好,结结巴巴的问:“是不是因为想成全康静云,你才不理常征?”

我言不由衷的撒谎:“不是。”

爱是成全!这是后来徐图跟我说的。

那是他跟司浣离婚后的第三个月,他一个人在魏公村某个小酒吧里醉得不省人事,酒吧里的服务生拨打了我的电话,一个干脆利落的女声,问:“你是这部手机主人的朋友吗?”

我说:“算不上,只是认识。”那个女声继续说:“可你是他最近通话栏里还没关机的一个。”那是因为我在等主编的电话,因为第二天杂志社要讨论改版的事儿,他连夜跟其他几位编辑开会,怕我路远没让我参加,会后要电话通知我改版的具体内容,让我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我不甚上心的提醒那个人女孩儿:“你再试试其他人的电话,总还有没关机的。”

可那个声音依旧不肯闭嘴:“找不到其他人了,你过来一趟吧,把你朋友带走。”

我揪着头发,郁闷的想,为什么自己会摊上这么个破事儿。大半夜,打车去了服务生说的那家酒吧,找到醉酒的徐图,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我喊了他几声,他居然揉着惺忪睡眼问我:“梁云舒,怎么是你?”还认识人,证明醉的不是很离谱。

我说:“他们让我来接你,然后送回家。”

徐图居然冲着我笑,摇摇头说:“你怎么这么单纯,一点儿安全防范意识都没有?人家打电话叫你,你就来?”

我说:“他们用的是你的手机啊!”

徐图说:“我的手机万一丢了呢,万一我也是坏人呢。”

我对他检讨:“是我错了,不该过来。你现在能自己回家吗?还是我帮你打电话叫别人来接?”

“算了,不要打电话了。”徐图试着从沙发上站起来,费了半天劲儿,居然又倒下去,看了酒精麻醉的只是他的身体,而不是头脑。

徐图自己的车停在酒吧门口,我们另外叫了一辆出租车,说好先送我回去。一路上,他都在歪着脑袋看外面的夜色,我不合时宜的说了一句:“今天晚上电影节的颁奖典礼很隆重。”徐图莫名其妙的笑了一声,问我:“看到司浣了吧?”我说:“看到了,她那件新款礼服肯定会成为今年的流行款式。”徐图喃喃的说:“的确很漂亮。”他说话的时候表情柔和,彷佛陷入了某种憧憬。

我忍不住问他:“既然放不下,为什么还要离婚?”徐图高深莫测的说了一句:“爱是成全!”我并不了解他们的故事,但却记住了徐图的那句话,爱是成全!

如果不能成全常征,那就成全康静云吧!

鉴于清明节没能回去给舅舅上坟,于是,七月初去给我奶奶过寿的时候我顺便回了一趟鼎城。那几天,正好康静云也回去了,于是,我们又打了一次照面。

反正她看我不顺眼这事儿已经由来已久,我也不拿她的白眼当回事儿,跟舅妈打了招呼就去一中怀旧去了。

当然校园是不让进了,只能在校外的围墙边坐了会儿。

围墙里就是当年我们实验班的小院儿,我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攀上墙头,这几年疏于练习,早没有了当年翻墙时一气呵成的伶俐。我摩挲着熟悉的墙面以及上面乱七八糟的痕迹,终于在上面找到了“云卷云舒”四个字。

当年翻墙的时候初看到,惊艳了好一阵,想不出来谁会在墙头刻下如此龙飞凤舞的魏碑体,而且刚好嵌合了我的名字。当时,只对上面的字体用心了,一直以为云舒二字是某种巧合,直到常征跟我说:“我这一生只想寻一个真正可以比肩的人,一同俯视人生的波澜壮阔,仰望天空的云卷云舒。”我才恍然,我们初识于这面墙内外,而那魏碑体只因是他平时不惯用的,所以才没想到是他。

当年的字迹还在,只是被风雨侵蚀,已经模糊了许多,不再清晰。我暗暗描摹了一阵,终于叹了口气,攀在墙头上泄气的想:“如果等大家下课了,看到我正往里面探看,会以为我是来偷东西呢,还是偷听老师讲课?”

终于是不再年少,不能再做哪些轻狂的举动了。

从一中回舅舅家的时候已经天黑,舅妈跟康静云已经吃完晚餐,正在客厅里坐着聊天,康静云手头拿了一条铂金的链子,链子很细,上面的钻石吊坠却不小,足有三克拉。

我打趣舅妈:“您只是在帮她置办嫁妆怎的?”

舅妈笑得很悠然:“我哪儿有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她?这是常征他妈妈送的……”

我恍然:“噢,是彩礼。”

康静云颇意味深长的瞪了我一眼:“你别说这么难听的话。”

那我该说什么?我干脆闭上嘴直接看电视。

过了会儿,舅妈去切西瓜。康静云就去把那条钻石项链收起来了,回来问我:“你以后是不是就在北京定居了?不来上海吗?”

我十分确定加肯定的说:“不去,去上海买不起房子。”

康静云凉凉的哼了一声,彷佛对我的话十分不赞同。我懒得理她,就随便问了句:“你现在过得快乐吗?”康静云不假思索的反问我:“为什么不快乐?”于是,我终于心满意足。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1 章

康静云来北京出差,我还没好好的招待她,或者说,我根本没打算好好招待她。

而她这个差倒是出的很闲散,有大把的时间来跟我混。

是康静云非拉着我到翠微百货的,说什么季末大打折,我对逛街这事儿不在行,但经不起她那哀求的眼神儿,她很有本事让人不依她就肉疼。当然,依了她仍旧肉疼。她看上的几件东西都贵的离谱,这厮又说忘了带钱包,我只能看着自己工资卡上的数字蹭蹭的往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