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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卷云舒(10)

我使劲儿掐了他胳膊内侧一下,警告他“闭嘴。”可能我力气不够,他象征性的嘶了口气,居然似笑非笑的说:“原来你不是去加油,是去砸场子的。”

常征说对了一半,我虽然没亲自去砸场子,后来听说一中却因为温琅中途缺席让对方有机可乘,多进了两个球。

温琅跑回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对着小镜子往脸上涂消炎药膏,边涂边问米英:“一会儿比赛结束温琅找不到我们会不会很失望?”米英看了看我破相的脸,说:“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温琅看到我,端详了一阵,确认无事了,才气喘吁吁的说:“高三的师兄说有个女生看球的时候晕倒了……”天已经很凉了,他只穿着球队的队服,冻得鼻子通红,我本来想跟他说声对不起,没能看他比赛之类的话来着,后来不知怎么却变成了:“多穿点儿衣服,别着了凉像我这样发高烧。”说完,还配合自己的话使劲儿咳嗽了一阵。

温琅挠了挠头,笑起来:“你没事儿就好。”他根本就忽略了我脸上的伤,其实很疼,没事儿才怪。

常征打了热水回来,问我要不喝,米英表扬他说:“常征同学最近倒是很勤快,天天去打热水来晾凉。”他则振振有词的说:“多喝水预防感冒。”

我看到他拎着的水壶,是女生宿舍特有的粉色卡通标志,估计又是替康静云服务的,便说:“还是待会儿倒米英壶里的水吧,她的水不烫。”

常征低着头咕哝了一句:“随便。”

因为断断续续的发烧,咳嗽也一直没好,我就少去教室上课,不是主要科目,就在宿舍里看英语,英语老师说,我的英语进步很快。连米英都开始惊叹:“要知道新概念这么有用,我干嘛还做那么多阅读理解呀?”

我捧着书,看着温琅的背影,喜滋滋的说:“学习这事儿,都是因人而异。”

鼎城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我脸上的伤已经愈合了,也没有留下特别明显的疤痕,可是咳嗽却迟迟不见好。因为下雪,早自习的人特别少,稀稀落落,也就五六个,我套了一件兔毛的坎肩,坐在实验班的小院儿里看雪,坐的久了,手脚冰冷,我站起来活动身体,捂着耳朵学兔子跳,跳出十几步,就回头数自己的脚印。

常征站在教室里的玻璃窗前,用手指随便在上面写写画画,从我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他画的是一个相机的取景器。隔着玻璃,他的目光也能朗朗炫目。我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纷纷扬扬的雪花飘在脸上,凉凉的,很快就融化成小水珠。

常征唤我的时候,我正在想大溪河或者也结冰了吧,不知道能不能承重?

常征的声音难得那么轻柔:“梁云舒……梁云舒……”他的发音与米英不同,他喜欢把我的名字连起来念的很快,几乎听不到前面的姓。

我扑了扑身上雪花,才抬头看他:“什么事儿?”

他笑着扔给我一个蜜桔,说:“刚在暖气上捡的,是你的吧?”桔子在暖气上熏得热乎乎的,捧在手心里特别温暖,我舍不得还给他,就含糊的说:“没人认领的,就给我吧。”

常征一直看着我笑,眼睛里依旧闪烁着炫目的光彩,“那你得分我一半。”

我把桔子往脸上滚了滚,好让它带走面上时冷时热的灼烧,我知道自己笑得很不自然,我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说:“好的,成交。”

下午下课的时候,地上的积雪已经很厚了,常征招呼我们值日生去扫雪,常征是我们班的生活委员。

大家去后勤借来扫帚和推车,就开始了清扫行动,平地上都好打扫,就是花坛四周比较费劲。常征让我们几个女生都在一旁休息,他带温琅和另外三名男生清理。

我一直喜欢温琅的五官,前所未有的精致,再配上他那天穿的湖蓝色羽绒服和浅灰色灯芯绒长裤,就更显得俊秀不凡,即使拿着粗笨的扫帚弯腰清理积雪,都丝毫无损他的丰神玉朗。面对秀色可餐的美少年,不多看几眼,简直是暴殄天物,可能是我太目不转睛了,连对面飞过来的雪球都没注意到,雪球正好砸在脸上,溅了我一身雪沫子。

我还没来得及问谁这么不长眼,就听常征喊:“梁云舒,你像个呆头鹅一样干嘛呢?”

“就因为我像个呆头鹅,你就拿雪球砸我?”我气呼呼的问。

常征说:“谁让你不躲?”

光顾着看温琅了,他又砸的那么快,哪儿躲的开?我理屈词穷,有点儿闷气,抓起地上的雪迅速滚了个更大的雪球,报答常征。

他倒是灵敏,迅速的一弯腰,雪球就从他身边飞过去,直接打到了温琅身上,那么大的雪球一炸开,滚了温琅一身。他抖了抖衣领,不但没生气,反而回头冲我笑。我在原地愣了两秒,就听宋敏同学痴痴的喊了句:“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米英切了一声,说:“应该是一笑倾城。”

我无心理会他们的争论,继续揉雪球朝着常征招呼,可是我的反应到底不如常征快,他那边也准备好了一个大雪球,我哀叹了一声,赶紧躲到米英后面去。

常征的雪球这次并没有落下来,而是拱手送到了我面前,他笑得稍有些狡黠,露出整齐的牙齿,常征笑的时候,也很好看,不同于温琅那种纤尘不染的洁净,而是有种雪后初霁的明朗,他用低沉略带些沙哑的声音说:“刚才打你是我不对,这个给你解解气,砸吧,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我抱着雪球,冲常征使劲儿扬起来,可是一瞬间,夕阳的柔光透过梧桐树的枝桠从空中洒落下来,在他清晰的轮廓镶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我想起早自习的时候他在玻璃上写的那些没有形状的字和那个暖暖的桔子就开始不停的咳嗽,咳的泪都出来了。

我的手终于缓缓放下去,无力的说:“算了,很累,不跟你玩儿啦。”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期末考试之前,我收到爸妈从厦门寄过来的包裹,里面有一只手机还有一包五花八门的零食和小吃。舅舅之前本来要帮我手机的,可是我觉得用处不大,就没让买,康静云他们早都有手机了,每次放假在家,她都在自己房间里给同学狂发短信。

常征也问过我手机号,好像是那次去石市参加学生论坛回来的火车上,他说:“留个手机号吧,我回去给你打电话。”当时我说:“不好意思,我没手机。”他点了点头,说:“要不把我的号码留给你?你有事儿可以打给我。”

常征就在我那枚被画花的书签背面写了一串数字,那枚书签早被我扔掉了,号码当然也就没了。

周末,我跟米英借自行车去移动营业厅办SIM卡,米英说自行车被高三年级的关向宁借走了。我疑惑的问:“你跟关向宁怎么认识的?还熟到他跟你借自行车了?”

米英说:“就是去看温琅比赛那天,你从看台上滚下去了,我去校医院找你认识他的,后来又遇到过几次,总打招呼。”

“是晕倒了,摔下去的,不是滚,我又不是球。”我觉得米英同学用词不当,只顾着纠正她,却忘了继续问关向宁的事儿了。

米英的自行车忙,我只好退而求其次,向常征开口了,常征想了一下,说:“我正好要去超市买点儿东西,就顺路带你吧。”我赶紧摆手:“算了,我还是走路好,稳当。”

周六我去营业厅的时候,碰巧在校门口遇到了常征,他穿着修身的薄呢大衣使劲儿往手上呵气,看来是冷的,我在心里说了句要风度不要温度,活该。

常征离老远就跟我招手,等我走进了他就拍拍车后座,说:“走吧,一起。”他鼻子冻得通红,脸上还挂着笑,样子像个小孩儿。

我思想斗争了半天,才坐上去,叮嘱他:“你要把不稳就赶紧让我下来啊。”

学校离营业厅挺远的,常征走的也不急,一路蹬着自行车一路哼着小调儿,我问他唱的什么,他说自己编的,我说:“行,你继续编。”

路过大钟寺的时候,常征指着新起的一排高楼说:“我们家就在那儿。”我哦了一声,说:“离中心广场挺进的。”他继续说:“可惜我们一家人都不怎么回去,我爸妈工作都特忙。”说这些的时候,他的语气有点儿落寞。我说:“起码你们还在同一个城市,也能经常见面。”

他轻笑了一声,说:“那倒是。”他刚说完前半句,后面又紧接着喊:“哎,坐好,前面有个坑。”我被使劲儿颠了一下,屁股咯的有点儿疼,就隔着大衣拧了下他的背:“看着点儿路,行不?”

到营业厅的时候,常征还怨我:“你掐人还挺狠的,我回去看看可别青了,否则让你赔。”

我忍不住笑起来,问他:“怎么赔?”

常征想了想,说:“陪我去大溪河里溜冰吧,前几天我弄了双冰鞋,咱去试试。”一说到玩儿,他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神采飞扬,我从里面看到自己的影子正在不由自主的点头。

买卡很顺利,号段什么的都不错,常征帮我挑了一个比较吉利的号装进手机,充好值,然后顺手拨了个号码,我问他拨号干嘛,他说试试手机好不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