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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之路(139)

作者: 皮皮虾炒饭 阅读记录

必然还是给他添了麻烦。他那么决绝地不接家里电话,遇了事又回头找上门,面子上实在不好看。

峻凌看穿了我的顾虑:“我不为难。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犯不着在这里‘争气’。我走到现在什么不是家里帮的呀?争这点面子干什么。”

其实峻凌离开家里扶持也是个很好的医生,临床科研一样不差,大概基因里就得干这个,不管他喜不喜欢。但他一向对此毫无自信,任谁都打不破,因为家人的光环太耀眼,把他的视线遮住了。

他又想起来别的,在我耳后叹了口气,声线隐隐发颤:“毕竟生我养我了。”

凌晨时分我忽然接了任务要走,黑暗里发现他假装睡着了却在掉眼泪。为了我他真是什么都放弃了。

03 何医生

医生不会拿病人做文章,可儿子是实实在在拿父母的感情做要挟。

没想到我爸先给我打电话了,午休时我一边抓紧时间胡乱塞几口饭,一边胆战心惊接起来。

他说:“我一个患者,家属是干刑警的,忙得一天来不了一趟,全靠他老婆伺候。”

我和我爸说话很少,他这么直接提起,让我筷子停在半空不知怎么答复。半天我才听懂,好像有指桑骂槐的意思,重点从“孩子是同性恋”转变为“孩子找了个警察”。

“就这还是做内勤的,经济上也顾虑良多。”

说了也白说,能有什么办法呢。干活拿钱的生产者哪能和少数资本家比。不出大事不缺钱,出了大事都缺钱,这是必然。哪天轮到我爷爷、我爸妈、我和杨烁,到那时,我们又有多大本事和生活抗争?

我猜他只是表个态,没指望我回复什么,就问起我妈来,问她之前的声带小结怎么样。

“就是说话太多了,没大事,你别打电话气她了。”

我哪有那个胆子气她。非得等个不能更难得的契机,才能和我妈说上话。以往她话那么多,这件事到后来,她竟一句话也没了。

我爸在此事上比我妈宽容,大概是他心里有鬼。高三那年我坐在他副驾驶上瞄见不该看的qq消息,撞见他跟年轻女同事出轨。被我发现后他和那个女的断了联系,我也没告诉我妈。但像我妈那么厉害的女人一定知道,我爸也知道我妈知道,彼此不说罢了。

一转眼多少年都过去了。自高中起时间过得尤其快,可能是因为生活每天都在发生巨变。

“下个月17号你爷爷过生日。”

我马上乖乖说:“我自己提前去。”老人家快九十了,少给他添堵。

我爸“嗯”了一声。背后有人喊我上台,我们短暂的几句话到此结束。

后来他们赵队长的丈人不到半年就没了,但整体来讲已经十分理想。赵队要请我吃饭,我暂且回绝了。刚刚了却一件大事别再给人添负担,他是杨烁师父,总有机会再见的。我把感谢转达给我爸,他没回。

何况医生能做的有限,到了全身骨转移的程度回天无力,仅仅是态度好点、费用上照顾些,让病人尽量走得安稳罢了。

04 杨警官

“呕——”

枯井之所以不是枯的,因为里面泡满了尸水。

陈诚成乐意演那个没出息的,好像没见过这场面。我们一掀开木板,苍蝇黑旋风一样往外扑,他捏着鼻子翻白眼扭头就躲,换了一口新鲜空气才转回来,王霄和佳和都嫌弃他。

于元亮小伙子还行,虽然皱着鼻子一脸不自在,硬挺着没往后躲。我拽他到前面来好好看看井里、正对抛尸现场。谁让他越过我偷偷找峻凌呢。

该怎么形容呢?直说吧,我打小语文不好。就是脂肪化水,散发出油腻刺鼻的恶臭,里面泡一副白骨。井壁上密密麻麻已经不是蛆了,是活蛆死蛆混着蛆留下来层层叠叠灰灰黄黄的蛹壳,还有一堆刚刚羽化的苍蝇,挤在一起蠕动。

还他妈是即将入夏。尸臭穿透力真强,井里冒起的冲天恶臭。还好案发现场不是室内。

室内的我们也见过,一开门,“嗡——”那个苍蝇,遮天蔽日什么都看不见。再低头一看,尸水横流一地,无处落脚,动作快的人被泡了一鞋。

不是我,那个倒霉蛋是陈诚成,所以他现在看见腐尸反应极强,装模作样地演戏。

骨架子还粘着点破皮烂肉,稀稀拉拉挂着几根长头发,吊着一件小背心。长铁钩又捞上来两只劣质细高跟、小短裙,在场的警员心里大概有了数。

她们最容易沉默着遭遇不幸,身份不清死后想求个公道也难。若说她们有点罪,实在是罪不至死。

枯井所在的这片地是鲜花种植基地,花开正好。老板受了大刺激,蹲在望不见头的橘红色矮花丛里不住哀嚎,抬头是万里无云碧蓝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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