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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崩殂后(40)

石莽给她撑腰,灭去元配留下的一切痕迹,那是不是就在暗示要把她扶正?

太尉府女主人的位置太过诱人,只要她得了石莽的欢心,往后她的母家也会一步登天。

如是想着,嫣夫人面上又浮现出得意之色,见那牌位被劈成四五节,又向左右斥责道:“咱们石府是短了银子不成?这炭盆烧得这么冷,想冻死本夫人和肚里的宝贝吗?”

残渣木片和着泥尘一起被扫进炭盆里,噼啪的燃烧声里,石梁玉将木然的脸埋入掌心,混沌中他听见嫣夫人古怪的指点声。

“这东西是不是铁石心肠?怎么叫都不会叫的?”

叫什么?为什么要叫?反正……也没有什么神佛来救他,从来没有。

随后他仿佛听见什么东西被打翻,继而四周一片片惊异的呼喊声,随后便是嫣夫人凄厉的尖叫。

石梁玉茫然地抬起头,只见满目如缟素般的雪庭里,那些先前还不可一世的石府之人伤的伤跑的炮,尤其是嫣夫人,一张妆容精致的脸上被马鞭甩出一个齐齐整整的叉,崩溃地怒指着不速之客。

“你敢在太尉府行凶?你疯了吗!!”

“一回生二回熟,我也不是第一次打你们家的人,这种事习惯就好。”

直接破门而入的季沧亭说着,一脚踢翻烧着石梁玉母亲牌位的炭盆,一张本来清艳如夏花的面容,在看出那堆木片本是一面牌位时,立时笼上一股肃秋般的杀机。

她回头对石梁玉道:“你家的事我本不该管,只是圣人有言——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人之立世当怀捭阖之志,此等恶臭不堪之地,我劝你还是早断为宜。”

那嫣夫人捂着脸尖叫了若久,却只见闻声而来的侍卫只在院落外看了一眼便不敢进来,立时目眦欲裂道:“你是何人?可知道你这般撒野,太尉回来了,自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季沧亭将地上的木片一一捡起,拂去上面的炭屑,甩着被烫了几下的手,满身俱是来自战场上的浑然凶煞之气。

“你最好在你家石太尉哭得更响些,若他真有这个胆子敢来讨,灞阳季沧亭随时候教!”

石梁玉在人群后呆呆地看着季沧亭的背影。

他从不信神佛,可此时却不得不承认,神佛就在这里,她就在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季沧亭:三句圈一次成督学,五句带一次成二哥,你懂我的意思吧。

石梁玉:没get到,她真好。

第十七章 桃李之庭·其四

这一日过得既漫长又倏忽,石梁玉抬头看了看满天星斗,又低头看了看面前的热酒酿,和对面吃得腮帮子都鼓起来的季沧亭。

灞阳郡主又凶又能打,果非虚言。

大约是刚刚连打带骂地消耗了一些体力,季沧亭的胃口格外地好,面前的海碗已经摞起了三层。

“……我是真没见过有哪家官宦人家的儿女有你这么惨的,比惨我比不过你,不过我跟你嗦,我爹娘也是长年分居,过得要离不离的。小时候我常常因为这个赌气,这时候邻居就会牵着我去这条街上,我想吃什么他带我去,所以后来慢慢地,一来这儿我心情就好多了。”

石梁玉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季沧亭是在安慰他,低声道:“谢、谢谢你。”

“你也不用谢我,我在石府里打了人,或许会累得你难堪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三个月后正是春闱,左右束脩都送过了,我看你不如就住在书院,成家的在炀陵设有德光、钧平两座学苑,我去请督学给你安排一下?”

若没有白日里那番白眼,石梁玉或许便答应了,但此时在听到那是成氏的学苑时,他的手指不由得扣紧了碗沿:“多谢郡主,那学苑我就不去了,我……我还是要回去的。”

“为什么?”季沧亭不解,皱眉道,“便是今日没有这出,在那样的家门里,你能安心修习学业?”

石梁玉道:“这是我娘的遗愿。”

提到一个娘字,季沧亭不由得想起了襄慈长公主,戳着碗里余下的酒酿,道:“你娘是什么样的?她跟你亲吗?”

石梁玉抿了抿唇,道:“我娘待我很好,父亲当年离家上京前,留给我娘一块璞玉,说那块璞玉打磨光滑时,他必闯出一番功业来接我们母子。因这一句话,我娘便日日擦拭打磨那块璞玉,又从她与父亲的姓氏、共那块璞玉一道为我起了个名字。”

“原来你名字里是这个‘梁’字。”季沧亭笑了笑,道,“实不相瞒,会帮你是因为我总觉得名字里带‘玉’的大多是好人,你娘说不定冥冥之中在天上保佑你呢。”

或许吧,如果她真这般有灵,活着的时候为什么不保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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