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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崩殂后(190)

崇山扼腕不已,抚摸着怀中一个木盒,叹道:“我苗人有仇必报,有恩必还,千里迢迢而来,没想到却失之交臂,可惜了老夫这救命的宝药,还是没送出手……罢了,再攒些路费,去炀陵碰碰运气吧。”

第八十一章 困龙·其四

时年流转入了第二年秋, 匈奴之乱带来的遗祸终究是在一片天下大治的氛围里逐渐抚平,只不过不知是不是大越渡过国难之后,这份不幸转移到了四方边陲的小国处, 这两年总是听闻小国旱涝,时常发生夷民为逃难进入大越边境之事。

起初大越的意向是以安抚送回为主,但夷民多了, 便抱团在一处,眼馋着大越肥沃的土地,公然划分地盘, 文儒出身的地方官规劝不得, 等奏折千里迢迢传到炀陵时,西南边陲已发生了夷民劫杀官吏侵吞官粮要占地为王的消息。

连匈奴王庭都差点被季沧亭打得亡国,何况区区边陲夷民。起初大越朝廷上下觉得无需大动干戈, 只调了州府军前去围剿,却不料边陲地势险峻,夷民顽强, 整整半年竟毫无进度, 反叫夷民自原受灾国呼朋引伴, 聚集了数万之众。

恰巧此时季沧亭手头的军事重整完毕,正需要练兵,便再一次挂帅亲征。

越武亲征, 在此时的大越子民眼中,早已是战无不胜,人心振奋之下, 大军一路汹汹奔至边陲,不出两个月,夷民便开始求和。

“……上个月黎呙、鬼夷诸国在迈伽郡惨败,愿献上举国妻女归附大越,只求一方喘息之地……唉,你们说,这是真归附还是假归附?”

“匈奴玩剩下的,先低头圈块地老实一阵,等陛下大军一走,又故态复萌了呗。”

“听我在兵部站岗的侄子说,陛下虽接受了他们的投降,却要他们所有参战的青壮分散至全国各处服徭役三年,正好现在秋收,到处都缺人手呢……”

茶馆里的百姓们也不再如多年前一般避讳,而是通过张贴在京城各处的邸报就天下大事侃侃而谈,面上皆是一副大国之民的自信神采。

喧闹的长街中,卫瑾骑着一匹小马,随着徐相家的车队缓缓穿过人流,那些称赞越武的声音流入耳中,让他既骄傲又心疼。

“徐相,真的不等姑姑班师回朝,便要离开炀陵吗?”

卫瑾这两年身形抽长了几许,季沧亭在京中时,也会不时传唤他去听政,见识上日益精进,已可担任一些小事——譬如今日送朝中重臣徐鸣山归乡。

徐鸣山的旧疾是劳累出来的,大越疆域辽阔,尤其是季沧亭这两年四处出兵,几乎把大越十方周遭的所有小国全部打怕了,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有某国使臣前来朝贡,或是意欲结亲,负责外务的鸿胪寺忙得已两年无休假,何况徐相这等需兼顾内务的国之重臣。

终于在这一年冬到来之前,徐鸣山彻底病倒了,不得不在同僚的劝说下,向尚在前线平乱的季沧亭提出了请辞,言明朝中年轻一辈已经熟悉诸般庶务,让季沧亭不必担忧,他也可安心归乡养病。

缠绵病榻若久,徐鸣山听着卫瑾的挽留,回望了一眼巍峨的炀陵城门,道:“殿下的心意老臣知晓,只是长留炀陵,朝中那些年轻人碍于老夫的面子,也难以施展拳脚。”

卫瑾脸上已有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惋叹之色:“独孤先生去了塞外,师父也回了岭南祖地,现在连徐相都要离开了,卫瑾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人潮来往不休,一片喧闹中,偶尔有地方上新调来京城的甲士列队走入炀陵中替代被季沧亭调走去镇压平乱的军队。

徐鸣山再度看了一眼熙攘的炀陵,道:“人有悲欢离合,殿下不必过于伤怀,倒是临走之前,老臣尚有三件事需交代给殿下。”

卫瑾略有些迷茫:“卫瑾虽时常聆听训诲,但于政务仍是生疏,徐相何不同谢尚书或石太尉说?”

徐鸣山沉默了稍许,卫瑾提到的这两人正是如今朝中的中流砥柱,能力出色,政绩亦是无可挑剔,但或许是在朝多年练出来的直觉,他近来总觉得有一股暗潮在朝中汹涌。

徐鸣山目光肃然,道“天下是卫氏之天下,有些话,也只能同皇族之人私下说。”

卫瑾神态端正地垂首道:“请徐相训教。”

“当今天下虽已有百废复兴之态,但仍有几件事,老臣不得不交代。首要之事,便是子嗣传承,依老臣对陛下的了解,她若无意于另择婚娶,那将来的希望便会放在殿下身上。”

卫瑾一惊,道:“我……我不及姑姑雄才大略,恐怕难以担当此等……”

“皇孙不必惊慌,此事为时尚早,老臣所要说的,不止是想让皇孙做好准备,还需建议陛下回朝后——杀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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