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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崩殂后(145)

“求饶的话便省省吧,我没时间听。”

季沧亭转身欲走,那小官又道:“殿下误会了,小人不是在求饶,只是仰慕殿下为大越征伐劳累,想在殿下面前以智计自荐罢了。”

季沧亭哦了一声,道:“说来听听。”

“多谢殿下,适才刺史大人所言也有道理,纵然殿下对上匈奴兵法超然,但常言道天时地利,人和为上,潞洲坐拥三万雄兵,可自匈奴南下,种种凶残之事传至此地,将士们未曾上战场就已闻风丧胆,便是殿下点了他们去对上匈奴,士气不振,胜算恐怕也不高。”

“说下去。”季沧亭道。

“将士们参军无非为博取功名,如今他们大为所患者,无非是听了殿下的军令后,有违忠君之道。而诸州如今已隐有传闻,奸贼石莽暗中篡位代天子行诏,殿下既有心平乱,不妨假拟传位圣旨,便说陛下早已有意将帝位传与殿下,如今肯归附殿下者,皆为从龙之臣,若得战胜,自可论功行赏,如此万众一心,何愁大事不成?”

府衙堂中所留的大多是季沧亭心腹,闻言面上虽有震动,但瞥了一眼季沧亭的背影,心头竟不意外。她在捡起属于父亲的大旗号令千军万马前,谁都没想到她能这么快接手了军务。

季沧亭盯了他一会儿,若有所思,道:“你的言辞尚算流畅,但双足内缩,隐隐有色厉内荏之象,此计断不是你所想,是何人在背后指点你?”

那人尽力保持冷静,心头暗暗诧异,咬了一口舌尖,想起那人交代给自己的话,道:“无人指使,小人昔日出身宫中百工局,三五不时便要打理国玺,对国玺印鉴了如指掌,炮制诏书亦是轻而易举,故而有此一想。另者,诚如殿下所言,如今匈奴大军压境,时不我待,还请殿下早做决断。”

“若不是我从没见过你,我恐怕会以为你是我的故交了。”

也只有季沧亭的故交,才会如此了解她的秉性——她为了大局,从来是无所顾忌。

是啊,她还在乎什么呢?父母不在,成钰也不在,她的余生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唯一惦念的,不过是这片他们曾守过的山河。

“主公,您当真要听他的?放眼千古,可从没有过一个女皇帝!”

“那是因为……千百年以来,也只出了我一个季沧亭。”

第六十四章 为王·其二

“……都是熟面孔, 你们应该认得我是谁。”

分明已是入秋的清寒天候, 潞洲城的校场上,最前一排的将官还是满手汗水。他们紧张地用余光扫了扫左右, 尽是些潞洲及周边其他州府的将领校官。

这两三百位将领统辖着炀陵周围诸州六七万守军, 他们并非自愿前来,毕竟看到过那些嚼着人肉从城下耀武扬威穿境而过的匈奴,谁都更愿意待在更安全的城邦里,而非被一个疯子用军籍名册逼着他们上战场。

“所谓家国大义, 我从不指望你们能感同身受, 毕竟你们连直面匈奴的经历都未曾有。”马蹄缓缓自校场上走过, 季沧亭脸上那张凶恶的面甲仿佛就是她本人此刻的神情。

紧随她身后的人抬着一箱军籍册, 分发至跟着她来到潞洲的一千吞狼军手里,这些军士乃是冀川侯在时的旧部近卫, 每个人都身经百战,手下饮血无数。他们收到军籍册后,大多迅速地通过上面的名字找到了对应的军官。

这批人能调动的军力太大, 一时找不到那么多可靠的将领接管,故而之前有她麾下的谋士建议她礼贤下士收拢将心,却没想到刚一到潞州, 便遇上有叛将欲用她的人头向献降的情况。

季沧亭的人头何其值钱?匈奴早已放话取她人头献降者受厄兰朵永世庇佑,加官进爵更不在话下,即便不献给匈奴,石莽那边也乐见她去死。好在季沧亭足够敏锐,一看风头不对立马先发制人, 半个时辰内就破城将叛将诛杀,并假石莽的命令,令中原诸州的那些中小将官全数云集于潞州。

中原的诸州将领八成是石莽的人,接到潞州来信说匈奴已经答应割地不会再北上,而石莽要集中力量拿下炀陵,众人为了捞个从龙之臣的富贵,立时马不停蹄地带着人马奔赴于此,却没想到所谓誓师宴上来的是季沧亭。

“灞阳公主,您这是什么意思?!”有个潞洲的校尉惶惶然道,“若我们不听号令,就让这些军士去刺杀军籍册上之人的家小?可是当我们是死士?”

“别误会。”季沧亭将枪首上因刚处决过一个叛将留下的血迹随手擦了擦,道,“你们还不如死士,更恰当地说,诸位不过是一盘散沙,可就算是盘沙子,我也得不择手段地让你们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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