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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一(47)

于是她吩咐道:“三管事,别让人追了,咱们还是抓紧赶路吧,免得让我父王担忧。昨晚上我吩咐廿一堵了一宿的门缝,他原本伤病不轻,这些天就让他继续留在马车上侍候。旅途无聊,我正需要个玩具消磨时间。”

秦三才一看二小姐没计较他办事不利,自然也识趣地应下了这番要求,立刻叫人将廿一的双手捆了,拖拽着牵去了豪车边上拴好候着,等着大伙儿吃完了早饭,再服侍着二小姐上车启程。

接下来几日,白天赶路的时候廿一都是在二小姐的豪车之上,要么坐在车夫身旁,要么是被二小姐叫入车内当成大娃娃摆弄折腾。二小姐时不时赏他吃食,他坦然接受,从容应对,谨守奴隶本分,不过眼中再没出现过之前那样的感激之色,却多了几分麻木和淡漠。

一晃又到了例行刑责的日子。

晚间一行人入住官驿之后,等着廿一忙完了所有杂务,秦三才就堂而皇之叫人将廿一上身衣服剥了,吊起在停车马的院子里一棵大树下。

秦瑶惦记着廿一,寻思着用什么办法能让他少挨刑责,假装是饭后散步,也去了停车马的院子那边。

秦三才等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盼来开荤的日子,迫不及待打开装满各色刑具的箱子,挑拣趁手的刑鞭。一抬眼看见二小姐带人过来,他不免紧张,怕二小姐可怜那贱奴不让刑责,惴惴不安上前问道:“二小姐,您这是……”

秦瑶见廿一虽然是看见她来了,却并没有想求她解救的言语表情,那神态仿佛他与她完全没有干系,他从来就不指望她能帮他。她心中有气,咬牙大声说道:“本小姐闲着没事,特意来看看三管事刑责这贱奴的手段。”

秦三才揣摩着二小姐言语中的意思,不像是要阻拦例行刑责,就放开胆子试探道:“二小姐,对这贱奴十日一次例行刑责是王爷吩咐的,不过具体该如何责罚,是否加倍或减刑还要看您吩咐。”

秦瑶微微一笑,暗想这秦三才倒也机灵,将刑责与否该如何罚的大权立刻交给她,她怎能不好好利用一下?她走到廿一近前,抬头望着他的脸,颇有些得意地问道:“廿一,最近这些天你侍候的不错,本小姐是不是应该减了你的刑责?”

廿一心中苦笑,二小姐是在说反话么?还是又想耍他?他卑微道:“主人尽管随意,下奴没有资格妄加评论。”

廿一这时若表现的乖巧一些,服了软顺着话茬,秦瑶或许真能为他争取减刑,可他这是什么态度?任人宰割不存希望了么?她这么不值得信任么?她怒道:“既然如此,这贱奴自己找打,三管事也不用手软,照例狠狠责罚吧。”

“下奴谢主人赏刑。”

廿一明明是轻柔的恭敬的声音,秦瑶听着竟是有些刺耳,仿佛他在嘲笑她的喜怒无常。可他为什么就不能相信她,她刚才其实是想要帮他的。他不信,她何苦还为他想那么多?他不信,她就该继续当他是个低贱奴隶一般对待使唤就是。为何她难过,她不安,她犯贱地还试图想要对他好?

秦瑶狠下心,打算用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看来一般旧例满足不了这贱奴,三管事,这次刑责加倍吧,别打死了就是。”

秦三才美滋滋应了,觉得二小姐越发英明。

廿一并不怕,例行刑责是五十鞭,加倍了不过是一百鞭,比每年先王妃祭日的时候他要经的酷刑差远了,他应该受的住。可二小姐的表情态度很让他费解。说是恨他,故意要折磨他,为何她的眼中并没有秦三才那种变态的嗜血**,反而是忧伤地望着他?

莫非她也是在乎他的,所以他刚才不曾求她手下留情,没有相信她会帮他,让她伤心了?她说什么加倍责罚,其实不过是赌气。他此刻若服软哀求,能否换来她回心转意减去了多余的刑责?

然而这种荒谬的念头在廿一脑海中一闪即逝,他终究是不敢去尝试,害怕她也许是演戏故意耍他。他若开口哀求了,她就会凶相毕露,狠狠嘲笑奚落他。

**上更多的痛苦他都能够忍受,他只是想在心中保留一点点美好的假象。维持现在这种状态吧,他至少还能够去幻想二小姐也许会是对他好的,对他存有一分半分怜悯的。一旦连这层假象都被戳穿了,撕碎了,毁掉了,他真的会伤到再没有勇气活下去。

52有缘来相会

秦瑶站在原地等了半天,廿一都不曾开口说话求她,她越发失望,终于叹了一口气,转身迈步移开到不妨碍行刑的地方。

秦三才得了用武之地,吩咐家丁小厮们轮流上阵,变着花样,换了各种鞭子一一展示着他纯熟的施刑技巧,务求让廿一能深切的体会到每一鞭带来的最大痛苦。

过程中廿一晕厥数次,泼冷水都弄不醒的时候,秦三才就会命人拔去廿一的手脚指甲,总之是要他必须清醒着挨打受罚。

秦瑶站着看了一会儿,就已经是受不住这等血腥,逃也似地离开。

回到她的卧房里,她的心仍然突突乱跳,恶心头晕。其实她见过开膛破肚断臂残肢比这更歹毒残酷的场面,可是今日不同,廿一受苦是她推波助澜,她的良心难安。

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冷酷无情了?就算是遵从了母亲的教诲和王爷的指示,她对廿一不好是应该的,为何她还是深深自责?难道她不知不觉已经那么在乎廿一了?

他欢喜,她快乐;他痛苦,她亦会难过。

如果她挺住了,不去管,狠下心,她是否就能少些在乎?

可是如果她熬不住,又跑出去阻拦秦三才,救下廿一,那她将来会否一败涂地,坏了王爷的大事,也连累了自己的幸福?

她的幸福?

什么才是幸福?她不懂,她只是知道她真的是喜欢廿一,而且是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喜欢,放不下舍不去。

正在秦瑶痛苦纠结的时候,有小厮来报,说是大公子来了。

大公子秦放?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秦瑶满心惊讶,别的都不多想,迅速地开门跑去迎接自己的兄长,满脑子盘算的就是该如何利用大公子,提前结束对廿一的刑责。她后悔了,她不愿再让那种残酷折磨继续下去。无论旁人如何想,她都要对廿一好。而且她要向廿一索取回报,她要让他知道她的好,让他相信并接受她的好才行。

秦瑶没想到与大公子秦放一起来的,居然还有两个人。

一位竟是她朝思暮想的燕飞鹰燕少侠,还有一位自称是姓甄的年轻公子。

“大哥,你们怎么来了,还与燕少侠一路?”秦瑶因为激动,有些结结巴巴地询问,全没了大家闺秀的矜持与温婉含蓄。

秦放爽朗笑道:“妹妹,这真是很凑巧的事情,外边冷,咱们进屋仔细说。燕少侠,甄公子,别客气里边请。”

自有小厮家丁将他们三人的坐骑牵走照料,秦放一副主人的姿态,昂首挺胸领着众人去到正房厅堂之内落座。

秦瑶陪在秦放身边,一面是好奇为何他们能凑在一起,好像还是特意来找她的样子,一面仍是惦记着廿一。她柔声问道:“大哥,别卖关子了,快对妹妹讲讲。”

还没等秦放说话,燕飞鹰就先大大方方开口问道:“大公子,这位就是曾经救了在下性命的二小姐么?”

秦放点头。

燕飞鹰立刻起身再次施礼,脸上流露出感激之色,又讲了许多江湖上的场面话,恩义不言谢他日必当报偿云云。

能亲耳听见燕少侠道谢,秦瑶本该是非常高兴,可惜她现在心里有别的事,反而是盼着套话赶紧说完了。

甄公子似乎是看出秦瑶有些不耐烦,就暗中拉了拉燕飞鹰,轻声提醒道:“燕大哥,二小姐不是江湖人,大哥还是让大公子兄妹叙旧吧。”

秦瑶这才注意到这位甄公子,只见他面色蜡黄留着两撇小胡子,容貌极为普通,身材不高有些单薄,声音也是沙哑,站在光芒耀眼的燕飞鹰身旁更显平淡,不过举止气度斯斯文文,贵气隐现,并不像寻常的江湖人。

秦放接过话茬,讲起如何与燕少侠巧遇的经历。

自从那日遇险后,离魂剑战锋就带着一众赶来相救的侠士将燕飞鹰妥善保护起来,一路上虽然遇到了几波追杀骚扰,不过有战锋这样的高手坐镇,宵小们自然讨不到便宜。燕飞鹰安全回到家将养了一段时日,等伤势基本痊愈,就打算去愈城拜谢救命恩人。

这位甄公子,早年也曾救过燕飞鹰,这次燕飞鹰受伤,他一直是陪伴左右,两人八拜之交情投意合,关系亲密。谁知就在燕飞鹰启程要去愈城前一晚,甄公子竟突然不告而别。燕飞鹰怕甄公子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不愿连累兄弟,只好临时改了计划,将去愈城的日子推后,只身骑马向北追来。

而大公子秦放,此番是软磨硬泡得了王爷批准,出门游历江湖打算广交朋友增长见识。大公子好武,一出门第一个目标就是奔向武林盟主家中,想要登门拜访,最好是能与燕飞鹰或者其他年轻侠少切磋武艺。

于是秦放知道了燕飞鹰的行踪,又想起来秦瑶此刻根本不在王府,不能让燕飞鹰他们白跑一趟,就带着随从护卫日夜兼程向北面追来,终于是迎上了正往回赶的燕飞鹰和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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