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内胭脂铺(547)

作者: 七月初九 阅读记录

小王员外在一旁听闻,摇头叹息道:“呀呀个呸的,真是绝了,花掌柜果然有气魄,竟能行逼婚之事。”

他觉着自己有了些启发,心下预谋着如何去寻一位武艺高强之人,先将明珠给掳劫走。

等办过喜事,生米煮成熟饭,再将明珠放开。

届时虽然要被她痛揍几回,但苦尽总要甘来,依然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衢州铺子筹备亲事的动作极快。

虽然事行低调,然而各伙计们四处打听采买,旁的布庄、首饰铺子、酒楼、点心铺子多少收到些风,掌柜纷纷上门,指望拿下这一桩生意。

随喜自然收到了消息。

几经踟躇,他终于还是将消息送到了萧定晔面前:“……吉日还未打听出来,可铺子里已开始采买各物件。以其速度看,只怕就是十天半月的事。

那日同胡主子一起进牢房的男子,是龚州的一个富户,家中无父母,就他一人。除了有些败家,并无不良嗜好。

只奴才打听着,像是他又要娶胡主子,同时还要纳了明珠当妾室。”

萧定晔一掌拍在桌案上,吆牙切齿道:“她怎能……由着旁人那般对待她……”

随喜见状,已提前将药丸塞进他口中,捧了茶喂他饮过,方低声道:

“奴才说句大不敬的话。胡主子……不能有孕,若想固宠,只能将信的过的丫头塞给夫君当妾室。

等明珠产下娃儿,再抱去主子身边养大,如此……”

“够了!”他再也不能听下去,只紧紧握着拳头,闭目半晌,方道:“备马车。”

夜已三更。

天上没有一点星子。

黑寂中,下了一阵毛毛春雨,淅淅沥沥打在桐油马车上,扰的人心烦。

马车离那处铺子不远。

挂着“添花阁”的招牌。

衢州远离京城,不算繁华州府。富户达官少,只有一处“画眉楼”,旁的皆是名唤“添花阁”的中端铺子。

便是属下不上报消息,萧定晔其实也知道,过去两年,猫儿可能去过何处。

何处有画眉楼或者添花阁,何处便有她的踪迹。

她的妆粉,历来与众不同。

旁人以为她死之前,是将做妆粉的手艺传给了旁人。他知道她活着的。

过去两年,他去各地巡视兵营,或者运送兵卒,沿途经过一些州府,总爱去城里走一走。

若瞧见这两处铺子,他总要进去,买一管口红。

曾经,有人每日起身,在镜前上妆,到了最后涂抹口红时,总会透过铜镜,向他妩媚笑一笑。

那些日子,短暂而甜蜜。后来却成了灼人的毒药,他每想起一回,心中便撕裂一回。

他终于也和他的父皇一样,亲手放走了他最爱的人。

此时,小雨打在桐油马车上,扰的他心烦。

他透过大开的帘子望向铺子,那里黑漆漆,看不见一丝儿烛光。

他记得她平日睡的并不早。

打算盘算账,设计妆粉新配方,往往要到三更后才入睡。

那时,他也陪在她身畔翻兵书,或者设计兵器。

等她忙完,他也合上书册,两人相视一笑,携手上榻。

外间不和何处传来一阵隐隐犬吠。

他从车厢下去,悄无声息靠进铺子,顺着墙头一跃而进。

里面一间房,果然还有烛光。

窗纸上却无人影。

他将将靠近,烛光便被吹熄。

其内传来两人的低语声。

明珠悄声道:“主子,可真要办喜事?”

猫儿久久方道:“这种事,怎能拿来说笑?”

又叹了口气,道:“等成了亲,那些媒婆不用上门,我也就能安心。今后全副心思放在买卖上。”

明珠半晌方道:“可,那般的人,怎能配得上主子……”同殿下相差了十八层地狱那么多。

猫儿轻轻一笑:“每个人都有优点。我瞧着王员外便很好,他能满心满眼都是你,多难得。”

明珠便不说话。

萧定晔在外听见,只觉心如刀割。

那贼汉子虽然要娶他的阿狸,可心里竟然只想着明珠一个人,要视阿狸为无物。

他再要继续听,里间却没了声响。

过了不多时,屋内一阵脚步声传来。

他立刻弯腰下蹲,头顶的窗户已从里推开。

猫儿站在窗前极久,迎着潮湿晚风,听着打在檐下的沙沙雨声,深深叹了口气。

那叹气声里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有迷惘,有无奈,有认命。

他原本强忍的情绪,立时被那声沉重叹息摧毁。

心中顿时大恸。

她听着暗夜中的雨丝,喃喃自语道:“我一直在往前看,希望你,也能往前看。人生离开谁过不下去呢?”

……

在小王员外莫名其妙、日日被人套了麻袋揍上一回的那几日,停在“添花阁”铺子外的马车也总是三更来,五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