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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胭脂铺(477)

作者: 七月初九 阅读记录

妇人便懒懒道:“你进来取吧,老娘却是懒得再送出去。”

瘦汉子只得将担子再往路边挪一挪,转头同后面的汉子叮嘱道:“大哥,我去去就来。”

肉铺一路往里,是间后院。

院中泗水横流,三四个帮工正忙着烧猪毛、拆猪骨,气味端的刺鼻。

那妇人一路前行,待到了一间仓室前,连敲五下门,方转头对装扮成汉子的猫儿道:“进去吧,在里面。”

猫儿的心陡然提到嗓子眼,欲要从妇人面上瞧出端倪,那妇人却训练有素,全然看不出任何异样。

猫儿竭力稳住心神,站在门前等了一息,仓室门已开了条缝。

肖郎中从里探出半张脸,往猫儿面上细细打量。

浓浓血腥味和汤药味立时从门缝里扑面而出。

猫儿两腿发软,只低声道:“是我,我是胡猫儿。”

门缝再开的大些,肖郎中一把将猫儿拉进去,低声道:“殿下才睡着不久……”

他想要嘱咐她莫吵醒萧定晔,瞧着她已然红了眼圈,只得换了话头:“动静千万小些,此处已是最后的藏身之处。”

往外一闪,从外拉紧了房门。

仓室逼仄,靠墙放着一张床榻,透过垂下的床帐,隐约可见里间躺着个人,一动不动。

她竭力稳住心神,一步步上前,欲抬手,始觉双臂发软,竟不敢撩开床帐。

她心里不停劝慰自己:“他活着的,没有死。只要没有死就成。”

她深吸一口气,手臂颤抖掀开床帐,只见薄被下,她日思夜想的汉子蹙着眉头躺在那里,不过几日,人已消瘦的不成样子。

薄被露出的四肢和脑袋皆无伤处,可血腥味却比她方才站在门外所闻,重的不止一点点。

上一回见他时,他还身穿黑甲骑在马上,高大威武,吸引了她的整颗心。

现在他却阖眼躺在肉铺仓室里,不知曾经历过怎样的黑暗时刻。

她缓缓掀开薄被,整个心立时缩成一团。

一条从肩膀到下腹的贯穿刀伤,险些将他劈成两半。

伤口虽已缝合,却并未生血痂,血迹已然往外渗出,将贴身的薄被里子染的血红。

她紧紧吆着嘴唇,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只缓缓蹲在床畔,极轻的握住他伸出薄被的手。

干燥,滚烫。

她手中握着的仿佛是一块烧红的烙铁,随时要将他自己焚成灰烬。

她死死吆着唇,喉中的泣声止在了胸腔里,身子却不停歇的颤抖,眼泪已淌了满脸。

床榻上紧闭着双眼的人忽然睁眼,虽已虚弱到了极致,全身却立时绷紧,眼中杀气必现。

她忙忙撕扯开粘在唇边的短髭,用衣袖抹去抹去面上妆容,哑声道:“是我……”

萧定晔一愣,仿似不相信她就站在眼前,只盯着她看了许久,全身陡然放松,原本被她握着的手立时反握住她,声音嘶哑道:“我……可是做梦?”

她再也忍不住,抱着他手臂扑在床畔,无声的哭起来。

他握着她手,吃力道:“他们不该……带你来……”

她止了哭泣,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

“没错,我不该跟着他们来,我应该趁乱易容逃宫。

这宫里,除了你能逮住我,旁人都不能。

我就该趁你的人顾及不到我的时候,逃之夭夭。”

他立刻勾了唇,半晌方道:“你这时候离开我……不是要我的命?!”

她闻言,眼泪珠子又不要钱的噼里啪啦掉下,却不敢再缠着他说话,只道:“你快快睡,这回我哪里都不去,就守着你。”

他却缓缓摇头,断断续续道:“快……回宫去,若被旁人知道……立刻就有刺客出来寻你……”

她紧紧抓着他手:“明珠和一位侍卫在宫里装扮成你和我,非亲近之人看不出端倪。”

他知道她一手的上妆本事出神入化,立刻放下心来,不由长舒一口气,吃力道:“你能在我身边……我很高兴……高兴……”

再没有声响。

猫儿抬眼望时,他已抓着她手,沉沉昏睡过去。

到了晚间时分,萧定晔短暂醒来半柱香的时间,服过汤药,伤口换过药,又昏昏睡去。

这回他睡的却不踏实,频繁惊醒。

猫儿用湿帕子为他擦身降温,待摸着不烫手了,方搬过椅子坐在他边上,握着他手,附在他耳畔轻语:“我一直在,再不会逃开。”

他闻言,虽无回应,微蹙的眉头却舒展开来,呼吸开始清浅,终于安稳睡去。

时已二更,与仓室相连的另外一间仓室,肖郎中一边熬药,一边低声为猫儿讲述事情经过。

“……那日晌午,殿下从营里出来,半途遇上刺客。殿下连续忙了好几日,力有不逮,竟被刺客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