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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胭脂铺(22)

作者: 七月初九 阅读记录

随喜透过窗户见她手握菜刀不似作伪,不敢贸然出手掳她,只一跺脚,又匆匆出了废殿门。

他到底心有不甘,揭了院门上的画纸,向主子复命去了。

重晔宫,铁锈味大盛。

日头打在院里的大型铁器上,显得尤为醒目。

然而在一旁侍候的宫娥看来,怎样的铁器都没有自家主子的胸膛醒目,且勾魂。

萧定晔手中的一块铁器已打磨到亮光闪闪,他半眯起一只眼睛,专心打量手上小块零件同地上大型兵器的匹配程度。

待院中传来随喜一个人的脚步声,他眉头一蹙:“她人呢?”

随喜叹了口气:“她昨日被吓怕了,奴才刚一进废殿,她就拿着菜刀要自刎。奴才不敢强来……”

他将手上的画递过去:“这是废殿院门上挂着的。据闻,胡猫儿画了一整夜,像是要拿来镇宅。”

萧定晔乜斜了一眼,蹙了眉。

什么幺蛾子?

他放下手上铁器,只往一旁候着的宫娥处一瞟,两位宫娥便乖巧上前,一位奉上湿帕子,一位撑开衣袍。

他擦过手脸,穿上外袍,从随喜手中接过那莫名其妙的画纸,将将想仔细瞧上一瞧,那画纸中陡然窜出一只獠牙恶鬼,直扑他面门。

事情来的太快,只有眨眼的功夫。

他险些惊叫出声,一把甩开那画纸,整整退了一步,怔怔站了半晌,方才收回神识。

他再瞧瞧几位下人的神色,吃惊道:“你们方才……没瞧见什么?”

没有人点头。

他立时向宫娥一挥手,待宫娥避了开去,他方指着画纸对随喜道:“你来瞧瞧,看有何物飞出来。”

随喜举着画各个角度瞧过,为难的一摇头:“什么都没有,奴才连个蚊子腿都没瞧见。”

没有?

有蹊跷,绝对有蹊跷。

他一咬牙,重新接过那画,再细细去看。

这回,莫说鬼怪,果然连个蚊子腿都瞧不见。

他眉头紧蹙,心中一时有些疑惑。

那胡猫儿,莫非果然有招鬼的手段?

***

马蹄哒哒,连带着车轮细微的吱呀声,将胡猫儿的睡意赶的一丝儿不剩。

再一次被人从废殿里掳走,动作时如此之快,猫儿没有来得及将菜刀架上颈子。

之后她便连同她的铜锤,一起塞进了萧定晔的马车里。

她手中死死捏着铜锤,考虑着一铜锤将萧定晔敲死,接着跳车而逃的计划。

萧定晔看都没看她一眼,冷声道:“死了心罢,这辆马车上,上下共趴着六个暗卫。”

猫儿溃败的松了手中法器,只不甘心的“哼”了一声,再不发一言。

马车停止、接受侍卫盘问、继续前行……一刻钟之后,外间隐隐传来噪杂人声。

“糖葫芦,又甜又大的糖葫芦哎……”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

“磨剪子来,戗菜刀……”

她倏地一愣,顾不得眼前静坐的活阎王,忍着腿痛扑去窗边掀开帘子。

苦力,小二,摊贩,买主,帮工……

男人,女人,老妪,幼童,瘦狗……

宫外。

这是宫外啊!

她没想到,这一趟,他竟然带她出了宫。

萧定晔等了半晌,方掷出了一张画:“这画是怎么回事?”

她恋恋不舍收回目光,瞧见她的大作,再抬头一看他的面色,得意的一抬眉:“是我阿哥,你见过他了?”

还敢拿阎罗王来诳他?!他一把拉将她扯到近前,恶狠狠道:“这世间有鬼没鬼,本王分的清。”

是吗?猫儿心中一阵冷笑。

她不做一丝挣扎,只用手指夹起落在她裙裾上的画,迎着窗外投射进来的光线,极快的在他眼前一晃。

獠牙鬼影如闪电般出现。

他倏地松了手,极快往后一缩。

她“哈”的一声嘲讽,将画收进衣襟,再不同他说一句话。

他稳了稳心神,忍着怒意,追问道:“这画究竟有何古怪?”

沉默。

“那画中鬼,果真是阎罗王?”

沉默。

马车里磨牙声一下又一下,清晰入耳。随之,有人阴惨惨道:“本王极少教人道理,你听好了……”

他缓缓向她倾过身子,一字一句道:“若有人忍让了你一回又一回,自是已做好了杀你的准备。比如,本王。”

外间日头从窗户照进来,打在他半边脸上。他一半在明,一半在暗,虽轮廓如轻云出岫,可神情却仿似地府判官。

她紧了紧手中法器,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一字一句回他:

“殿下怕是没有听过一句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我日日都是个死,又何惧多活一日、少活一日。

待我下了地府,我阿哥自会为我选个好人家,投个好胎,反而比现下活着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