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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胭脂铺(219)

作者: 七月初九 阅读记录

萧定晔哐当一声靠在了椅上,久久之后黯然道:“皇祖母可出面了?”

随喜便想起昨儿夜里他寻了个借口前去慈寿宫的情景。

当他有意无意提及胡猫儿竟然不守懿旨、上了皇帝的小轿之后,老太后只冷笑一声,说了四个字:“意料之中。”

等说完这四个字,再淡淡加了一句:“回去告诉小五,没他什么事了。”

这几句交互间的涵义,周遭当值的宫女儿内侍听不明白,随喜却清清楚楚。

太后早已猜到了胡猫儿和皇帝之间的感情走向,不愿出手干预。并且让五殿下斩断情丝,再莫打胡猫儿的主意。

他悄声将他最新得来的一桩旧事秘闻向萧定晔禀报:

“奴才昨儿夜里才探听到,胡猫儿的长相,与多年前皇上衷情的一位女子十分相像。奴才忖着,便是因着这相像处,泰王才逼迫她接近皇上。”

萧定晔越听,心里越凉。

到了最后,只喃喃道:“她(他)终于如愿了。”

随喜不知自家主子口中的这个“他(她)”究竟是指皇帝、胡猫儿还是泰王,然而那话语中的一片萧瑟与悲凉却听得清清。

他立刻问道:“只怕皇上这几日就要晋封胡猫儿位份,我等可要趁早扶起新的神婆?”

萧定晔心中大恸。

多少的布置、谋算,皆基于胡猫儿此人而筹划。

虽说不过短短三四月,然而若要换了人,几乎全部心血都要重新来过。

且哪里去找比她合适的人选?

有谁有阎王爷妹子的身份?

有谁有猫妖的传闻?

有谁能用一双手伪装出各种妆容?

有谁会画那劳什子的什么飞仙、飞鬼图?

有谁有那些急智,能在事态紧迫下同他配合周密?

缺了这么一个人,他所有的谋划都前功尽弃。

他终于明白,几月前皇祖母在御花园里开展的相亲盛会,父皇带着一众皇子与世子而去,园子里那么多女眷和宫女儿,为何偏偏停留在胡猫儿面前。

他终于明白,秋末父皇第一次去京郊大营阅兵,为何会将她带在身畔。

他终于明白,三哥为何逼迫胡猫儿,为何对她能引诱父皇那般笃定。

原来父皇与胡猫儿之间,藏着个阴差阳错的“年少时光”,有个“忆当年”,有个“爱而不得”,有个“心有不甘”。

此时外间有了动静,明珠站在书房外等着向随喜回话。

萧定晔低声道:“让她进来。”

随喜忙忙起身,几步出了房门,当先揪住明珠在檐下停留,悄声问道:“胡猫儿回了废殿?”

明珠点点头。

随喜叹息一声,将明珠带了进去。

寂静的书房里,明珠跪地,声音清脆的禀告着:

“姑姑回来便钻进房里补眠,说她整夜都未怎么歇息……”

话说到一半,脚尖上已挨了随喜的一踹。

随喜给她一个咬牙切齿的神色:说这些干嘛?你这是火上浇油!

明珠不明所以,只惴惴闭了嘴,再不敢多言。

萧定晔哑声问道:“她被送回废殿,太监们离去前可说过什么?”比如姑娘歇着、咱家给姑娘道喜了之类。

明珠想了想,道:“送轿的太监未多言,倒是掖庭的几位太监和姑姑前来套近乎。”

萧定晔睁了眼,看向明珠:“你同胡猫儿在一处好几个月,你认为,按她的心性,她昨夜去御书房所为何事?”

明珠知道他对胡猫儿在军中的筹划,只沉思了半晌,神情有些许迷茫:

“胡姑姑自来都不愿进后宫,然而近几日她常常沉默,性子消沉了好几分。前些天还为五福寻了一处靠山。

奴婢当时不知姑姑的深意,现下想起来,只怕她早已想到要进后宫,却又不愿带五福一同去,才提前为他做了打算。姑姑拿五福当亲阿弟,事事都要先顾着到他。”

寂静的书房里,闭目靠在椅背上的萧定晔面色有些苍白。

他抬手捏捏眉间,疲惫道:“去吧。”

明珠立刻磕头起身,退出书房,方长长吁了一口气。

待冒着大雪回了废殿,却听见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

她忙忙在台阶上刮去扒拉在鞋底的雪,进了正殿,却发觉说话的人并非胡猫儿,而是一位衣着鲜亮的宫娥跪在白才人身边,不知在央求什么。

她坐去五福身边,向一心一意往妆盒表面上雕花的小太监打探道:“姑姑还睡着?”

五福点一点头,天真道:“姑姑一定在御书房里整理了一夜的奏折,累坏了。”

明珠想着自家主子的盘算,再想一想胡猫儿如今的处境,叹了一口气,起身往火炉上坐水,开始准备为珍珠粉飞水。

正殿里,随着制妆粉的动静一阵高一阵低,跪在白才人身畔宫娥的啼泣声也随之一低一高,听起来仿似是白家旁支的一位阿郎犯了事,自家主子捞不出来,只能来求白家正经的嫡女白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