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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国(70)

寒尘心念一动,装作感激涕零的样子问道:“下奴虽是无德无能,不过圣上既然觉得下奴有些用处,还望明示,给下奴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那些是后话了,倘若三日后,你能告诉朕有用的答案,朕才会考虑别的事情。”皇帝丢下这句话,一挥袍袖转身离去。

皇帝走后没多久,那个聋哑的老宫人端着吃食来到密室。

寒尘正咳得厉害,蜷缩在地上,无力睁开眼。不过食物的气息刺激着他,他用手指抠入身上伤口,借着痛努力维持着清醒。

这一次聋哑老宫人动作比以往温柔了许多,并不是像摆弄死物一般强行喂入食物,反而考虑到寒尘的虚弱,一口一口慢慢来。

这种变化让寒尘很不适应。这老宫人曾经是羽静皇子的近身奴仆,想必是因为知道了什么秘密,被人弄得聋哑。按道理,对于羽静皇子的私生子态度恶劣才是正常的,为何……

老宫人似乎是感觉到寒尘的困惑,用手指沾了清水在地上写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字:识字么?

寒尘勉强睁眼望着青砖上渐渐消失的水渍,并没有犹豫,点了点头。老宫人如果已经是皇上的心腹,那么此刻问话多半是试探他,皇上知道他识字,他怎能隐瞒?倘若老宫人受旁人指使变了态度套问他什么信息,那么他也只有认了,才能继续与那老宫人交流,否则怕是无法沟通,困惑更多。

谁料那老宫人并没有接着写什么字,只是喂完了饭食,如往常一样离去。

寒尘悬着一颗心,将昏未昏,痛楚纠结,迷迷糊糊等待着,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老宫人这才返回。

老宫人抱来一床破旧薄被,丢在寒尘身旁地上,那意思应该是给他铺盖。

寒尘用手触到那床薄被,忽然觉出被中除了棉絮还藏了别的东西。他的眼睛一亮,望向老宫人。

那老宫人见寒尘已经察觉了薄被里的玄机,便不再停留,临走前,还特意留了一盏油灯在寒尘手边。

冷寂的密室之中,寒尘凝神细听,确认周遭再无人监视,便迫不及待拆开了薄被。

几张泛黄的纸从被内掉落出来,纸上字迹笔划英挺,乍一看与摄政王的手笔有几分相似,却更多了硬朗之意。

寒尘用拆破的薄被裹住僵冷的身体,趴在油灯之前,仔细阅读纸上的内容。

这些纸并没有顺序,也仿佛不是一个时间写成,又或者只是书信的草稿,乍一看毫无头绪,也不知道是谁写的说的什么事情。寒尘费了一番力气,才将纸张顺序大概理顺,从这些断断续续的内容里看出一点眉目。

寒尘猜测这纸上字迹应该就是羽静皇子留下的。信中提到了不满已经订婚的妻主的几点牢骚,也提到了对当时还是二皇女的摄政王殿下的赞誉欣赏。羽静皇子字里行间流露出支持二皇女继位的看法,还有关于改革大周的设想。这些大胆的设想绝对不是寻常闺阁男儿能想的出来的,可见羽静皇子也应是读过男帝手札,博览群书纵观历史,智慧见识不输于当世俊杰才女。

寒尘原本以为羽静皇子只是个默默无闻的皇子,后来听闻自己是羽静皇子的私生子,竟是下意识就觉得堂堂皇子怎能不守夫道,与妻主以外的女人生了他,对羽静皇子多了几分不满轻视。现在他的看法不得不转变了。

羽静皇子为何突然死去?

羽静皇子为何与别的女人生了孩子?

寒尘飞快回忆过往,确定摄政王从来没有对他提过关于羽静皇子的任何事情。他所知仅限于史料上那短短几个字。为何皇室像是刻意抹杀羽静皇子的本来面目,淡化他的存在?

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那些事情又与当今圣上一再想要追寻的所谓法宝有何关联?

寒尘将这几页纸张反复查看了几次,没有再找到其他信息。他果断的将纸张吞咽入腹,不留任何痕迹。

有了薄被御寒,能留在相对温暖的密室之内,寒尘的身体得以片刻温饱,思想也活跃起来。他思量着接连发生的在他意料之外的事情。他不能被动地由着他人摆布,他必须争取一切可能,与外界取得联系。

老宫人能将羽静皇子的东西悄悄送给他,会不会也能帮他做别的事情呢?

秋怜的影子浮现在寒尘的脑海中。作为新选入宫的侍君,秋怜恐怕自顾不暇。他就算能够托人传递了消息给秋怜,又能寄几分希望,通过那条线与他的主人取得联系呢?

他的主人,如果没有忘记她,是否会打探他的消息?租期已经过了,何敏卿畏罪潜逃,其走狗零九想必也不敢抛头露面。他的主人在约定的时间地点,等不到他,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他真的怕她会担忧思念,怕她会不顾一切打听他的消息,怕她引起了歹人的注意和怀疑。必须抓紧时间传出自己平安的消息才行!至于羽静皇子的隐秘,那些被带入黄土的隐秘,寒尘倒是并不如思念他的主人来的那么真切。

迷迷糊糊之中,寒尘跌入了熟悉的噩梦之中。

阴森恐怖的牢狱,鲜血淋漓的刑具,各种痛苦席卷全身。他拼命想要挣脱,然而现实中与梦境里,身体都被重重锁链束缚,动弹不得。

在几乎就要绝望的时候,他听见了温柔的声音呼唤他的名字。

那声音像他思念的主人,又像是摄政王殿下,甚至还有杜师傅。他心里清楚,是在做梦,却沉迷在那温柔的呼唤中。

渐渐的,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缩小了,回到五六岁时的样子。

那会儿摄政王念他年幼,总是叮嘱他早些休息。而晚间,杜师傅也常来找摄政王殿下下棋聊天。

那个夜晚,他在隔间里睡的不踏实,隐约能听到里间杜师傅与摄政王殿下低声讨论着什么事情。

“殿下,您昨日带寒尘去了城郊那个人的坟上祭奠,对不对?”杜师傅的语气里含着几分不满,“那个人的死不怨您,您已经为他做了那么多,无需再挂怀感伤。”

“国欣,我知道你恨他,恨他摆布你,害你夫离女散,恨他不守夫道罔顾常伦行那些惊世骇俗的事。可他也有苦衷,他也想要为大周的兴盛出力。我带着寒尘去他坟上祭奠,却并未吐露什么,你放心吧。寒尘现在还小,不会记得什么,以后我也不会再带他去。”

“殿下,寒尘若长得像那个人该如何是好?不如让我带他去西圣山隐居,远离红尘俗世恩怨纷争。我不想让他再背负那么沉重的命运,怕他重蹈那个人的覆辙。他一个男孩子,何苦呢?”杜师傅建议了一句。

摄政王殿下却坚决回答道:“国欣,别的事情我可以依你,只是寒尘必须留下,留在我身边,让我能看着他平安长大。”

“殿下莫非怀疑我会对寒尘不利?他毕竟是我的……”杜师傅说到这里突然没了声音。

她们似乎都发现了寒尘已经醒来,便不再谈刚才的事,转而聊起了风花雪月。

杜师傅要说的是,他是她的徒儿么?寒尘的心内突然掠过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68强买强卖

李霄雪拿着一封信函看了又看。

今天一早,梁丞相府中家丁送了一些礼物给张梓萱,其中一小部分是特意指定给李霄雪的,说是在宫中的秋侍君感念当初得锦绣山庄和李小姐的照顾,才备下薄礼。

而这封信就是夹带在一堆看似普通的礼物之中,因是写着李小姐亲启,落款是秋怜,李霄雪一开始并不打算看。她怕秋怜还是放不开对她的爱慕之情,她怕徒增烦恼,她怕……

不过怕归怕,李霄雪还是在犹豫过后,决定面对现实,不能回避秋怜与她的主动联系。秋怜既然已经入宫,已经被封为侍君,这辈子就不会再与她有什么感情瓜葛才好。说不定这封信就是表达这样的意思,秋怜终于想开了,才写信让她看了也可以心安。

几张信纸对折几次,重重包裹藏着一张小小的字条。

信纸上是秋怜羸弱的字体:

李小姐,信中字条是别人传给奴家的。其实一共有两张字条,一张上写着求奴家帮忙将另一张字条秘密送给您。奴家答应之后,写了字的字条就被毁去。而留下的字条上都是奇怪图形,奴家看不懂意思。若只是无聊人开的玩笑,还望李小姐海涵。

几经辗转从宫内秋怜那里传出来的字条上没有一个字,只是细细的红线勾勒的图形。这些图形外人完全看不出所以然,唯有李霄雪见了会激动万分。

是寒尘教她的联络暗语,图形表达的意思是“安好勿念”。寒尘还活着!他或许就在宫中,他特意托人传了消息给她。他说他安好,不让她挂念,可她怎能不挂念?

李霄雪下意识抚摸着隆起的腹部,怔怔盯着字条,心内百转千回。她翻查信封信纸试图找到更多信息,可惜没有。窄窄一指宽的字条,几乎都要被她揉捏烂了,红线勾勒的图形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忽然她发现字条上的红色比朱砂偏暗,细细一闻,隐隐透着血腥味道。难道是用鲜血写画的么?寒尘真的是“安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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