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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枉【CP完结】(21)

他只担心那做了一半的鲛绡,从云萝手里完整取回来,便大松一口气,脸上也露了笑。

“傻孩子,一块布料紧张成这样。”老太太笑着拍他的手,顺势盯着他上下打量一番,皱眉道,“手脚勤快是好事,可好歹也是咱们陆家的媳妇,怎的也不好好打扮打扮?”

虞小满不喜穿人类服饰,女儿家的繁琐打扮更令他头疼,所以平日里只着长裙加外衫,头发也只松松挽个髻,虞桃有时候都嫌他穿得不像官家夫人。

好在虞小满有理由遮掩:“方才摔了个跟头碰脏了,正要换呢。”

听他这么说,老太太又笑了,皱纹将眼睛挤成一条缝。

她越瞧着漂亮孙媳妇儿越喜欢,拉过陆戟的手与虞小满的叠放在一起:“先前听了些谣言还以为你俩处不好,现下瞧见启之还晓得护着媳妇儿,我这个当奶奶的就放心了。”

太夫人前脚刚出院门,陆戟后脚就松开了手。

手背还留着掌心覆上时残留的干燥温度,虞小满不自在地弯起手指攥住身侧衣料,又悄悄把手背到身后,用指腹不舍地蹭了蹭刚被陆戟握过的皮肤。

陆戟行至院中,倾身向前单手把剑拔了出来,利落地插回剑鞘,转身时听见虞小满说:“谢谢,谢谢你帮我。”

段衡替陆戟接话:“我们将军只是嫌吵,不是特地帮你。”

想到陆戟已经知道自己不仅是顶包的还是男儿身,虞小满就难堪得抬不起头,闷闷地“哦”了一声,站在原地目送陆戟离去。

目光落在他挂在身旁的剑上,毫无头绪的失落再次占据了虞小满尚未平息复原的心。

陆府这场闹剧为人津津乐道了好些日子,由此牵扯出的陈年往事都足够听上半天。

“说来大少爷真是命苦。”这天虞桃又感叹上了,“小小年纪被送到军中习武,十六岁上得战场为国效力,四处征战连亲生母亲最后一眼都没见到。母亲尸骨未寒,陆老爷就抬了个妾给他做后娘,原本远在边疆眼不见为净,又意外受伤残了腿……”

虞小满埋头做他的针线,听到这里抬起头来:“意外受伤?”

“可不是,战场上刀剑无眼,听我爹说,被削掉脑袋首级都找不到的比比皆是,最后只能立个衣冠冢供亲人悼念。”

微微睁大的眼眸中显露迷茫,虞小满想,当年璧月姐姐算的分明是为奸人所害啊?

虞桃自顾自接着道:“唉,这下子只能待在这深宅大院天天看人脸色,爹不疼娘不爱的。”说着打量了四周,压低声音道,“听说啊,大夫人正想尽办法让陆老爷把爵位传给二少爷呢。”

本朝世袭爵位向来传嫡不传庶,传长不传幼,按说无论怎么排都该传给嫡长子陆戟。然陆戟伤了腿,求医问药三年都未见好转,这种情况便不好说了。

关心的重点立刻转移,虞小满急恩人之所急:“那该怎么办?”

虞桃眼珠一转,凑到虞小满耳边:“我听说应以功高者优先,既然大少爷仕途已断,二少爷又是个不堪用的,这方面比对不成,那……传宗接代也算功劳吧?”

虞小满觉得虞桃这小妮子尽胡说八道。

就算有点根据,这忙他也帮不上啊,陆戟知道他是男儿身之后躲都来不及,见一面尚且困难,怎会与他同床共枕?

璧月姐姐说过,睡在一张床上才会有小宝宝。

因此虞小满转脸就把这馊主意忘到脑后去了,一门心思研究如何为陆戟治腿。

来前他问过族里年近三百的几位老叟,都说鲛珠可医百病,然问到鲛珠是何物,见多识广的老族人们没见过也说不明白,只知道祖先传下来的一句话——诚则泣泪成珠。

区区六个字,虞小满从虞家村琢磨到京城,也没弄懂其中深意。

流泪对于他来说多因为疼,要么身上疼,比如拔鳞片的时候,要么心里疼,比如上回糖人掉在地上的时候。

为了找到传说中的鲛珠,虞小满这些日子但凡得空就找个空荡无人的地方哭。

凭空哭不出来就掐自己身上的皮肉,胳膊腿、肚腹、手心手背……连肉最厚实的屁股也试了,疼得虞小满龇牙咧嘴又不能叫出声,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已然这般努力了,掉下来的还全都是浑浊易碎的泪,一颗晶莹剔透的鲛珠都没见着。

这日虞小满趁府上众人午间歇息,偷摸跑到池塘边,脱了鞋袜踩水里,化出半条鱼尾。

拔鳞之痛乃鲛人最难忍受的痛楚之一,堪比人族凌迟之刑。上回为了交换关于陆戟的消息拔给璧月姐姐几片,疼得虞小满咬烂了一团水草,这回他拿了手帕咬在嘴里,股足了劲儿刚要动手,水里突然冒出两条小鲤鱼打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