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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召伯先生家书(73)

作者: 书春文丐 阅读记录

又过了几日,平京城的三名记者被侵略军抓紧了平京城的大牢里。单志宁很费了些周折才将人捞出来。结论却是换来三名记者带痰的吐沫不说,自己还又招致侵略军首领敲打了。

单志宁无法,为表“孝心”,此后常宴请侵略军首领一家宾至家宅——侵略军首领有个老莱女,十岁大,顶爱吃单志宁母亲做的南洋菜。又因单志宁的身子被人打丢了两春/袋,再无人/道可能,侵略军将领才肯允诺幼女与单家走动。

恶人,最晓得险恶有着怎样的隐患了。

且恶人,又哪会真被感动与欺骗呢?侵略军首领当众也说了,单志宁是自己的狗,只有也被割了蛋的人,才会与单志宁这样的软怂做朋友。

没过几天,单志宁与侵略军首领又发生了不痛快:

老莱女伊始还顶喜爱那个能给自己做南洋菜的大眼奶奶,可因周遭大人对大眼奶奶的不礼敬,老莱女便就有样学样,也开始直呼大眼奶奶的名儿。直至,大眼奶奶做的肉骨茶烫伤了老莱女的舌腮,老莱女打了大眼奶奶五个巴掌……

因为又被母亲家里的黑八哥骂了“王八蛋”,单志宁掐断了黑八哥的脖子,将之拔了毛,丢进了母亲新做的肉骨茶里。

“家乡”二字是母亲的血液、肤色、发色,与本能。母亲不记得眼前的就是亲儿子,不晓得被稚子掌掴的屈辱,也不晓得黑八哥的踪影与死活在何处。却还记得南洋菜该怎么做。

单志宁是专等着母亲做的肉骨茶煮开沸腾,就冲过去一口吞下,以自惩罚的。

他裹着烫伤的口舌与食道,跑出了后厨,隔着一道承重墙给母亲跪拜下来。

而母亲呢,在这一瞬似乎是清醒的,不然她的眼泪为何会滴进肉骨茶里?

鼻腔里喷处的气息都是母亲做的肉骨茶味,因母亲的养育而能活着喘气到如今的单志宁,恨不能立即就为母亲出气去。

自己手里的兵马一定比方达曦的多,可设或与高精尖的侵略军打城市战,这就是在平京城百姓的死路上,吹送丧号子;设或反过来与方达曦联抗侵略军……可自己已算计过方达曦太多,方达曦对自己的信任与甘心情愿,又能还剩几分?

单志宁脚下的路是直的、通向前方的,可“前方”又在哪儿?

次日,单志宁的游移被迫迎刃而解——老莱女的脖子被拧断了,躺在单志宁的后院。

天上下了蜂蜜水,单志宁怎么甩身子,都洗漱不清净了,此后他的前方只剩一条道。

沪城与平京已达成协作,方达曦与官员们同在政室厅商议支援平京事宜。

一个下午过去,大家的脸都成了刚出锅的油饼,却总没从谁牙口里嚼出个可口的法子。

方达曦想着,设或去看沪城大爷大骂十字架抢了教堂的风水,都比政事会议要来的有章法。

方达曦起身揉了揉快要镶进椅背的腰。他心里陡然有了预告,走了几步去窗口,也果然瞧见阿西正站在路边,朝自己这里看呢。

二人都没想到真能在这时看见对方,因此都笑得顶不好意思。

将晚的沪城降下雾,阿西的衣服上都浸出水渍,也不晓得他钉在这里多久了?

方达曦有意下去找阿西,却被阿西摇头阻拦了。方达曦又走回桌前,撕了一绺文件纸的页脚,往上头写了几个字,从窗户口给阿西扔了下去。

捏成指甲大的纸条从空中往自个儿身上落,阿西怕它还没落进自己手里,就跟雪花似的被风吹跑了。平时那么稳重的一个人,这时顶着急地当街跳接起来。

打开一瞧,三个字:“你好啊。”

阿西不晓得该怎么告诉方达曦,自己很欢喜,抬头再去瞧眼前人,想叫他从自己的眼睛里读到心里的意。

方达曦读到了,拿唇语回馈了阿西的眼睛,他叫阿西回家等他。

直到了半夜,政室厅的会才终于散。

方达曦失窃似的赶忙往外走,却在政室厅的大厅撞见阿西正坐着读那些早过了期的战报。想来,他这是等得实在百无聊赖了。

阿西的“等”,令方达曦觉着原本开了一百多盏吊顶灯还是昏暗的政室厅,成了黑白颠倒的青天白日。

心上人真就是白天的太阳,晚上的月亮星星。心上人总是还没进屋,才一脚跨上门槛,屋内就极具了光泽与明亮;设若心上人后脚一走,屋内的光就要被带走,屋里只剩个无可如何的黑影子,粗鲁地抹去了世间明媚。

方达曦:“又过来的,还是就没走?”

阿西:“回家也是等,索性省点腿脚。谈的怎么样?”

方达曦:“出去说。”

这仗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就要打到沪城来了。因此,沪城的百姓半夜还敢在外头兑金条。大家都在慌慌张张地忙活、铺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