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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召伯先生家书(7)

作者: 书春文丐 阅读记录

银行。可终了,盗出来的并不是费晨之的私产,而是费晨之私吞他大侄儿费幼臣的一批军火。

这乱世,圣人纳垢、落草为寇、易子而食都已不能叫人震惊,更何况只是监守自盗呢?

方达曦将额前的头发抓到了脑后,很不亏心地将这批无心插柳,给更有底气地笑纳了。

费晨之呢,倒偶也有姜太公打盹时的耳聪目明。不晓得他从何处打听出是方达曦手脚方达曦晓得出了事,一问是向阳路、花枝路、小六角路、豫园路都闹了学生运动——沪城的学生们觉着自己既无法赴汤蹈火地到敌人跟前去爱国,至少也该不怕同胞的刀斧与皮鞭,因此与来驱逐的警察起了冲突干起架来。

学生与警察,两方活力四射地一番大展拳脚,胜果未定,结局倒是警察打死了几个学生,最终勾引得学生们闹得更凶了!

如今能往花枝路小学的路,已然都水泄不通。

方达曦不能勒死沪城政室厅的主管,只能勒紧自己的鞋带与腰带,这就兀自腿去了花枝路。

花枝路小学的正门堆着闹事的人群和学生家长,好在外墙是镂空的花墙,方达曦踩蹬着花墙翻了进去。

到了阿西的教室楼下,瞧见有株玉兰门神似的杵着,黑色的影子照进教室,母鸡展翅似的护着底下的孩子。

方达曦攀着玉兰树登上了二楼,双手抓着头顶的窗棱,一脚踩着水泥台就要钻进去。

可刚踢开窗,就瞧见一屋的孩子被老师挡着,团在教室的一角,都伸长了脖子,拿盯长了六条腿的□□的眼神盯自己。

方达曦上次脸红还是幼年被父亲夸了软笔写得好。这么濒危的“羞涩”,悠久得比波尔多的葡萄酒还香醇,今天被几个孩子就这么轻易翻箱倒柜地翻了出来,方达曦哪能预料到!好在太阳就快整个地收工下山回家去,橘色的余晖从他身后抱着他照了进来,没人瞧出他漂亮的小白脸上还有两坨红颜色。

“我来接我弟弟放学,”方达曦腾出一只抓窗棱的手给人堆里的阿西,“执月,回家了。”

第2章 责子且无诗

作者有话要说:

方家大郎,有心夺财,无心插柳,马背高庙谋来白银谷,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回家的路上比来时顺畅,警察不为难方达曦,学生不为难阿西。

方达曦瞧了一眼身后对峙、各自垒堡的同胞国民。想着没起战事时,他们是蚂蚁的友好互爱模样,见面还要碰碰须。可是战事起了,冬日折扇似的政室厅,真没什么用处。于是国民就成了如今的模样——学生们要国土、要尊严、要积极抗战,政室厅的警察们要□□、要听话、要眼前的太平。

谁也没罪,只是,“亡国”就是罪。

方达曦的眼说出了他封在嘴里的犹豫,这里的冲突,申帮是有法子解决的,可他还是住了手。

所有人都该做好自己的事,就像父母不能替子女谈恋爱,更管不着子女离婚。

祸水东流,苦的只有一端,只有西边的人也被东边的水淹没了,才会晓得东边人的困苦。

大家都尝到了共同的酸苦味时,才能同仇敌忾。

方达曦牵着阿西的手,继续往家走,心里原本还有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凝重不肯表达出来,可从身后钻进他耳朵里的一句话,却将他逗乐了:

有个学生喊着要平权,标明自己要的是自由,不是金钱或权利。

方达曦忽然笑着,不是嘲弄,而是被这份天真逗笑了。

“自由”么,自由不加约束,只会成为强者剥削弱者的武器;“金钱”与“权利”么,现在能高声嚷着不爱金钱,不爱权利的,都是没真正碰过权利与金钱的。蚀骨知味了,就会敲骨吸髓了。

“见识”是年纪与经验化作的。方达曦他自己每每因权利而能躺在金钱堆里翻来覆去时,都要险些喜极而泣。

又过了几月,青蝉爬上沪城的玉兰花枝,阿西放了暑假,随之不幸被方达曦压在家里练书法。

静蝉路七号院的方公府后院有个诸神像小泉,方达曦下了死命令,要阿西洗的笔墨把小泉里的水染漆黑。

阿西下雨打不打伞都要问方达曦,这事也为方达曦办的顶好,练了铺了半间屋子、四指厚的青檀宣纸。等方达曦隔了几天去查看时,眼里已有些得意。

方达曦:“平常跟个瘟鹌鹑似的,字里就露馅儿藏不住。蔫人出豹子,方执月,你的字要吃人!”

阿西坐到方达曦的脚边,将头枕在了他的大腿上,扭头轻蹭了不多不少的三下。

方达曦最近很是有些忙,阿西去看过他睡觉。他人蜷着身子,抱着一只枕头,安静、乖巧得叫人想要当小孩来好好疼。除这之外,阿西很难见到他,还以为是钱将方达曦绊在了家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