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假年(105)+番外

陈竺见王致还是不吃东西,送上来的牛排一口也没动,倒是劝了两句,“就算要揍人,也要吃饭吧。”

王致道,“我揍他还需要吃宵夜攒力气?”虽是这样说着,到底夹了片胡萝卜吃了。

因为不喝酒,饭吃起来就很快,乔希还闹着酒没喝够,被他哥哥瞪了两眼也闭嘴了。刘丙成就是在这时候进来,除了陈竺,所有人都站起来和他打了招呼,王致手里端着酒,静静等着。

刘丙成先是问了乔希和常静业吃饱了没有才走过来,压低声音对王致道,“已经查过了,镯子的确是顾婶婶赏出去的,却是送给谭阿姨的侄媳妇的。”

王致面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刘丙成明显察觉到了他的不悦。

陈竺打量桌上杯盘狼藉,看常静业眼皮子都有点耷拉了,于是吩咐道,“好了,都回去吧。明早六点来练球。”

乔希依然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小顾秦也来吗?我们上次还说好一起打球呢。”

乔溢又要瞪他,却听王致道,“明天他没空,叫业子陪你打吧。”

乔希笑嘻嘻的,“那我约他后天。”

王致先是沉默了半秒,然后道,“后天,他应该也没法有空。”

多好那是你(14)

顾秦在晚宴结束后一直呆在房间里,今天的事实在太多,猝不及防。

因为知道料理不了,所以惹不起躲得起,直到佣人来送晚餐给他吃。

晚宴几乎都是吃不饱,更何况顾秦本来就没有吃什么。

烧茄夹,白汁圆菜,香干马兰头,因着天热,还专门送了一道西瓜鸡。其实,看到菜色的时候,顾秦略微愣了一下,他在家里倒是从不缺吃少穿,但也不会精致到这种程度。沈慈喜欢吃西餐,这些菜都是母亲在时厨房才会常常烧的,联想到今天跌倒的那个服务员,即使很可口的饭菜也吃不下去了。

佣人过来收碟子,看他几乎是一口没动,一直照顾他的田嫂问,“少爷今天没胃口?”

顾秦却只是问,“爸和阿姨吃了吗?”

田嫂先是劝道,“少爷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总不能空着肚子睡。”又道,“太太肯定早吩咐了,应该吃了吧。”

顾秦看着那盅完完整整的西瓜鸡便道,“这是单做给我的?”

田嫂是厚道人,不明白其中弯弯绕绕,点头道,“厨房叫送过来的。”

顾秦只是道,“端出去吧。”

田嫂端出去了,可没过一会儿,又送来了一桌子,一碗柔软滑爽的银丝面,盖了黄瓜丝,配了一碟子晶莹剔透的炒虾仁,一碟子黄里带红的萝卜干,大夏天里,看着就觉得可口,令人口舌生津、食指大动,更加上边上还有一碟子脂香扑鼻的网油卷。

田嫂边摆了菜边道,“厨房说晓得少爷不爱吃大菜了,这面虽是裹了蛋清的,但一点也不腻。少爷好歹吃一点。”

顾秦是真饿了,菜色也的确漂亮,样子也做得勾人,可别说是这两年,就是母亲还在的时候,厨房也没有这么奉承着他的。

顾秦没拿筷子,只问,“这是谁让送来的?”

田嫂也觉得今天厨房的人客气得过分,自新太太嫁进来,厨房除了老爷惯用的两个厨子,许多人都闲下来了,“今天的菜是老康做的。”

顾秦一愣,老康,那是母亲的人。自继母进门后,沈慈说是留下他做点自己爱吃的,可除了自己生日沈慈让他做点常州菜装相之外,早已抢不到什么活了。

其实,母亲去了,母亲留下的人日子难过,顾秦也是知道的。这两年也有人往他面前献殷勤的,只是,他不欲做得太难看,能说话的时候说两句,没有儿子和继母争权的道理。想到今天那只镯子,他苦笑了下,自己十岁了,继母生的弟弟也满月了,他们,总该坐不住了吧。

想到这里,即使都是爱吃的,也不想多动筷子,但不欲他们今日再生事,也只坐起来吃了几口。

才动了不过两筷子,就听到敲门,一听敲门声,便知道是谭婶。

“少爷,老爷请您过去一趟。”谭婶依然是板板正正的样子。

顾秦放下筷子,怎么可能躲得掉?

顾振云叫顾秦去的,是自己的书房。

进门之后,顾秦先叫了一声爸。然后,顾振云问道,“你平常总和王二在一起,他什么时候和穿警服的搭上关系了,你知不知道。”顾振云不是二百五,顾家的面子,黑道白道都会给的,今天能在他儿子的周岁礼上来抓人,抓得还是妻子娘家亲戚,就是打脸了。联想到最近的形势,明明是一滩浑水,王家却好像不沾不靠了,他不相信王彦骅有这个本事。

顾秦却不懂,他父亲问他并不是因为后妈,而是因为家族,因此,听他打听到师兄,心里总有些不舒服,只冷冷淡淡说了一句,“我只是和师兄学打球而已。”

顾振云一看他眼皮都不翻一下的样子就知道他压根没打算多说话,眉头皱了皱就问道,“学打球?学打球,能学到他肯为你打你老子的脸!”

顾秦一听父亲的话就生气,母亲去后,他从来没有好好和自己说过一回话,不知道那个女人又在他面前哭了什么,他自己的亲儿子,冷了热了吃什么喝什么他全不问,一张口,就是一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样子,凭什么啊。顾秦冷笑,“是我师兄在打您的脸吗?娶了那样的门户,自然就有这样的亲戚。”

顾振云眉毛一立,“你说什么!”

顾秦低头,不说话了。

顾振云是真气着了,这个儿子,越来越不识大体了。如今的形势错综复杂,虽说没到人人自危的地步,但上面的人也倒了一批了,所有人都在看风向,王家看起来是要抽身了,他不顾家族,却只是跟王致混闹,想着怎么让继母丢人,怎么让父亲难堪。顾振云沉下声音,“我问你,王二做的这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顾秦依旧不张口。

顾振云瞪圆了眼睛,“跟你有没有关系,说!”

父子二人正僵持着,却突然听到敲门的声音,顾振云一挑眉,门外说话的却是谭婶,“老爷,沈太夫人来了。”

顾振云一阵头疼,不是安排了妻子陪着岳母了吗,怎么这会竟连岳祖母也招来了。顾振云亲自起身去开门,谁知道沈老太太一进门,看到顾秦也在,冲过来就是一句,“我们沈家有什么对不起你,你有什么气冲我来,跟那些警察说,让他们放了你舅公。”

顾振云连忙道,“奶奶,您怎么过来了。舅舅的事,和顾秦没有关系。有一宗案子,需要他协助调查——”

沈老太太根本不等顾振云说完,指着顾秦就道,“小小年纪,就心肠这么恶毒,仗着外人作威作福抓你舅公!果然是有娘生没娘教的,对不对得住你那早死的妈!我告诉你,不放了你舅公,我跟你没完!”

顾秦盯着沈老太太那张老树皮一样的脸,新仇旧恨全部涌上心头,他的拳头攥紧又放开,放开又攥紧。

顾振云的脸色也不是太好看,搀扶着老太太坐下,吩咐谭婶,“叫太太过来。”

顾秦缓缓、缓缓放开了攥住的手,又一次看了一眼扶着沈老太太的父亲,顾振云目光碰到了儿子目光,“你先回房间去。”

沈老太太一把扯住顾振云的胳膊,“不能让他走!”

顾秦回转身子,目光冷冷地停在沈老太太脸上,像冰。沈老太太张口又要再骂,顾振云又说了一遍,“你先出去。”

“没心肝的东西。”顾振云的声音终于没有压得住她的谩骂。

顾秦攥着拳往前走,出门的时候,一拳砸在门口的墙壁上,他转过头,目光再次定在沈老太太脸上。那个倚老卖老的市井妇人吓了一跳,顾秦一个字也没说,走了。

“没家教!”等顾秦走远了,沈老太太又开始骂。

顾振云皱紧了眉头,提高了声音问,“太太怎么还没来?”

几分钟后,有脚步声急急传过来,却不是沈慈,田嫂一片着急忙慌的样子,“老爷,少爷拿了他的拍子,一个人出门去了。”

顾振云,“胡闹!”

半夜两点,王致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向来起床气极大的二哥看到来电显示却突然沉静下来——顾振云。他按了接听,等着对方先说。

“王二,顾秦时不时在你那?”

王致的眉头蹙得更深。

顾振云听不到回答,又问了一遍,“顾秦今天晚上十点多出去了,他是不是在你那?”

王致倾耳听,听到了窗外的语声。

然后,他挂掉了电话,顺手拽了衣服,蹬上鞋子,出门。

手机再响,挂掉。

再响,再挂。

小兔崽子,敢玩离家出走,看我找着你!

多好那是你(15)

入了伏的天,雨来得突然,下得也格外痛快。王致一听说顾秦离家走了,立刻开车去了球馆。

十点多就走了,现在已是凌晨两点半,外面下着大雨,他一个十岁的孩子,又能走到哪里去。

球馆很大,王致下了车先到外围找,风吹得树叶子哗啦哗啦地响,雨很大,噼里啪啦地炸开在已经积成了小水滩的地面上,天又黑,有水的地方反光却是明晃晃的,王致冲进雨帘里,他出门出得急,此时也顾不上在后备箱里拿伞了。

上一篇:风暴眼 下一篇:逆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