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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驯之臣(51)

贺兰慎轻轻“嗯”了声,说:“我已将此事禀告给薛将军,他自会安排。”

不知何时起两人心思默契,交谈融洽,连步伐都是完全一致的。这种灵犀默契,令裴敏有些迷茫。

贺兰慎又问:“沙迦那可有何消息?”

裴敏有心事,正走神,根本没留意他问的什么。贺兰慎便止住脚步,有些担忧地看她,唤道:“裴司使?”

“嗯?哦,沙迦。”风中尘土颇多,裴敏又抿了口酒,尝到了些许泥土味,便嫌恶地皱了皱眉,将小酒坛顺手搁在街边的货架上,负手道,“人在岚州,我们得去一趟。”

永淳元年,五月十五,薛仁贵率军大破突厥,收复云州。

三日后,岚州郊区偏僻的农舍内。

远处狼烟篝火不息,两个突厥男人的身体撞破窗户和土墙,灰扑扑从里滚出,还未爬起就被紧跟其后的沙迦屈膝顶翻在地。棕发蓝眼的波斯人嘴角带着痞笑,手中的两柄波斯弯刀狠命朝下一插,刀刃分别穿透两个突厥人的肩膀,将他们的身体钉在地上,使其逃脱不得。

沙迦坐在他们挣扎不已的身躯上,以骨肉为垫,揉着肩咕哝了一句波斯语,而后咧开笑道:“追了七日,总算找到你们接应的老巢了!说,边防图在哪?你们在大唐的接应人是谁?”

两个突厥人嚷着含混不清的异族语言,多半在‘问候’沙迦故去已久的家人。沙迦手下用力,转动刀刃,直将两人的肩膀搅和得血肉模糊,哀嚎声直冲天际。

他脸上笑意不改,甚至声音更温柔了些,问道:“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那份假的边防图,是谁给你们的?”

“……你来晚了!”那名被当做诱饵放回的突厥汉子喘息着张嘴,眼里有得意和愤恨,龇牙笑道,“公主已得到情报,前去取真正的图纸,还有……还有你主子的首级!”

沙迦笑意一顿,缓缓眯起灰蓝的眼睛道:“你们突厥人的公主,要对裴司使下手?”

入夜,残月凄清如霜。

岚州驿馆,疾风乍起,檐下的灯笼忽明忽暗,几条黑影相继跃上屋脊,猫着身子挨个掀开每间客舍房顶的瓦片。忽然,屋脊上一个织着小辫、身量娇小的蒙面人眼睛一亮,朝身后的同伴打手势,示意找到了。

裴敏侧躺在榻上浅眠,窗外月光一暗,她几乎瞬间就醒来了,睁眼一瞧,窗外的黑影以苇杆捅破窗纸,丝丝缕缕吹入淡白的迷烟。

还好早有准备,裴敏不动声色地摸到枕下的药瓶,倒了一粒药丸含在舌根,随即攥住藏在被褥下的匕首。

过了约莫两盏茶的时间,异香淡去,有人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进来。裴敏闭目,佯装不知,直到那行人在自己榻前站定,高大的阴影如云般笼罩着她的睡颜……

骤然发难,裴敏拔出匕首挺身刺去,却刺了个空。

闯入之人身手不凡,电光火石之间已横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令她无法反抗。

森凉的刀刃就贴在脆弱的脖颈处,裴敏一愣,识趣地松了匕首,索性不再挣扎,笑道:“你们这么多人夜闯女子闺房,不太好罢?”

“听闻净莲司的裴司使狡猾得像狐狸,果真如此,竟连迷烟都放不倒。不过你最好安静些,别想耍花招!”

那群黑衣异族刀客的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女音,众人让开一条道,只见一个织着小辫子女子执着短刃向前,扯下蒙面的三角巾,故作凶恶道,“刀剑无珠,你要是敢大声呼救,我便将你碎成万截!”

是个很年轻的突厥姑娘,满头深棕色的小辫,额前缀着珊瑚珠额饰,琥珀色的猫儿眼十分俏皮。

“是‘刀剑无眼’‘碎尸万段’罢?”裴敏嘴角抽了抽,问,“你的汉话谁教的?”

“闭嘴!”突厥女子恼羞成怒,向前将短刃抵在裴敏的胸口,低喝道,“说,真的布防图在哪?”

裴敏神色不变,悠悠道:“想要拿我的东西,总得告诉我你的姓名罢?”

“阿史那也珠。”女子抬起下颌,骄傲地说。

“野猪?”裴敏估摸着,这个名字着实不太雅观啊。她低低一笑,不动声色地问,“你是突厥王室成员?”

“是又如何?我的父罕叫阿史那伏念,乃是草原上最尊贵的狼王!”说到这,阿史那也珠的眼中迸射出仇恨的怒火,短刃往前送了送,咬牙道,“你们中原人花言草语骗他归顺大唐,却见色忘义斩杀了他……”

“是‘花言巧语’‘背信弃义’。”裴敏为这突厥公主的汉话感到担忧,想了想,而后道,“所以,你把你父亲的死归结于裴行俭的过错,刺杀了他?”

“不错。他难道不该死吗!就是杀一千次一万次,也难雪我心中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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