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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臣之妻(33)

买完了东西,姜桃两手满满当当地去城门口找姜杨汇合。

隔着远远的,姜桃就看到姜杨纤瘦挺拔的背影。

她刚想出声唤他,就看到几个也做书生打扮的少年朝着姜杨过去了。

以为是姜杨的同窗找他说话,姜桃就并未上前,停下了脚步。

那几个少年书生穿着不凡,为首的那个青衣书生更是在这大冷天的打着折扇,颇为讲究。

“哟,这不是我们来年预定的案首?怎么这大过年的不在家里,倒是在这城门口喝风?”

青衣少年带着调笑嘲弄的一番话,惹得其他几个少年也跟着笑起来。

他身后的人道:“子玉兄快别调笑姜贤弟了,这谁不知道他爹娘叫他姐姐克死了,来年不能下场。什么案首,最晚也得等三年呢。”

青衣书生做恍然状,纸扇一合,抵着脑袋道:“贤弟提醒的是,我竟把这事儿忘了。可惜啊可惜,可惜姜贤弟,被咱们老师日常称赞的这么一个神童,到手的功名就这么飞走了。”

几人放声谈笑,姜桃听了都快气炸了,这人看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说出来的话却像狗嘴里吐出来似的!听听这话里的酸味,一听就是日常在学堂里比姜杨处处比下去,存心和他过不去。

不过姜杨也不是个面团性子,怎么被人这么说了还不怼回去?

姜桃气呼呼地往前走,想着回头得好好和姜杨说说,怎么能在她面前就那么凶,在外面却这样被人欺负?

她不过刚走了两步,背对着他的姜杨淡淡然地开口道:“我是来给书斋送抄写的书,等年后就把银钱还你。”

那青衣书生嗤笑道:“可怜好好的一个神童案首,就这么被姐姐拖累了,爹娘没了,自己三年不能科考不说,还得在我这处借银钱。唉,我说你也别太有心里负担,不过区区二两银子,我平日里看到可怜的乞丐随手也都给那么多。你慢慢还,不急。”

他身后人跟着嘲弄道:“子玉兄真是大方,不过要我说,谁家的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给人抄书的活计,费时费力地抄一本不过赚个半钱银子,几时才能还上?半个月?一个月?那自己的书还读不读了?哦,我忘了姜贤弟来年不用下场,大把时间做这些。”

听到这些话,姜桃突然不敢上前了,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姜杨第一次去破庙看她的时候,会买得起那么一大包东西了。

而姜杨垂着的双手紧紧握拳,背脊僵硬地挺直,显然是因为借了对方的银钱落于下乘,才不得不强忍怒气。

姜桃喉头发堵,收起了继续靠近的脚步。

前头她询问过姜杨好几次银钱的事,姜杨都对她绝口不提,显然是不想让她知道这些银钱的来历。

他那么骄傲,眼下他应该是更不希望自己看到他这么狼狈的一面的。

弟弟为了她做到这样,可笑她方才还为了所谓的身段,放弃了十两银子的买卖。不就是给过去的自己当枪手吗?和姜杨所承受的屈辱,这又算得上什么呢?

姜桃埋着头飞快地沿着原路离开,不一会儿她就回到了芙蓉绣庄,她对着掌柜道:“你说的事,我应下了。”

掌柜的笑着连声说好,但随即又看到她面色发白,眼圈发红,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一般。

店里的其他客人也注意到了这边,再联系之前姜桃说的那些话,客人们已经大开了脑洞,还以为是那年过五旬的掌柜的逼迫年轻的小姑娘做什么不法的勾当……

掌柜的被谴责的目光瞧得额头都出汗了,只得请姜桃移步去了厢房详谈。

姜桃既然准备接了,倒也没有狮子大开口地要价,只说自己手头的银钱不多,可能买不到起桌屏所需要的料子和彩线。

掌柜的却说不用,道:“我许诺姑娘十两银子,那就是纯粹的做工费。原料由我们店铺支出。”

姜桃问他不怕遇上骗子吗?上好的布料转手就能卖钱,要是她直接卖了钱跑了,那掌柜的不就是血本无归?

掌柜的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不瞒姑娘,这桌屏要的急,老夫也有些病急乱投医。不过看姑娘的样貌谈吐,也不似那起子只顾蝇头小利的小人。若真要变成姑娘所说的那种局面,那只能说老夫这数十年看人的本领还没练到家。”

也是,这掌柜的要是办成了这件事,在他少东家面前就是头功一件,若是办不成,也就是折了一些成本钱,钱虽不少,对他也不会伤筋动骨。

姜桃和他谈好了交货的日子,将自己在绣庄里采买的布料和彩线放下做抵押——虽然只值二两银子,但多少也是一些表示。而且她这两日肯定是要埋头绣桌屏的,也腾不出手做别的,放在这里也不会耽误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