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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嫁千金(74)

姜幼瑶如今最执念的,可不就是宁远侯世子周彦邦。季淑然母女想尽办法从姜二小姐手里抢走这门亲事,又时时提防着这门亲事被姜二小姐抢回去。眼下姜幼瑶更是因为周彦邦而恨上姜梨,周彦邦就是姜幼瑶的弱点。

姜梨的手指摩挲着袖中那张短短的纸条,倏而笑了。

既然周彦邦自己要趟进这淌浑水,便也怨不得她祸水东引。姜幼瑶时时刻刻的提防着自己,却不晓得,周彦邦是燕京城的美男子,想要嫁给周彦邦的女子不止她一个,譬如她的前小姑子沈如云,有譬如,姜家三房,庶子所生的姜玉娥。

假若让姜玉娥有一个机会,能嫁入宁远侯府,姜玉娥会怎么选择?一边是平日里热热络络唤着的姐妹,一边是日后可能再也遇不到的好人家,姜玉娥的选择,姜梨十分期待。

季淑然不时地抬眼看向姜梨,时间慢慢流逝过去,姜梨伸手支出额头,轻声道:“母亲,我有点头晕……”

怎么这么快?季淑然心中疑惑,她以为药效还要会子才慢慢发作,眼下姜梨这般说,她也不得不应着,又怕再待下去会让人看出端倪,未免出什么事端,只得提前让姜梨离开。

季淑然就对身边一个一直站着的宫女道:“先把二小姐扶回房好好休息,等会我再来接她。”

姜幼瑶试探的问道:“二姐?”

姜梨微微蹙眉,挥了挥手,却不小心碰到一边的杯子,满杯茶水,尽数泼在姜玉娥的裙子上。

姜玉娥“呀”的惊叫一声,连忙站起身来。

姜梨微微瞪大眼睛,似乎也稍稍清醒了一些,连忙道:“对不起五妹,我不是故意弄到你衣裳上的。”又很是歉意的看着姜玉娥身上的污迹:“这下可怎么办?不如你与我一道去换衣裳,正好我休息一下。”

“不必了……”季淑然正要阻拦。

“母亲,这是宫宴,五妹妹穿着脏污的衣裳终究不美,宫里应当有一些应急的衣裳,再不济丽嫔娘娘那里总该有一些,五妹还是换了为好。”

姜玉娥正是有些恼火,这身衣裳她今日第一次穿,因着是老夫人寻人裁的料子,平日里哪有机会穿这样好的衣裳,这会儿全都被姜梨毁了。突然听得姜梨说起丽嫔,心里就是一动,若是丽嫔给她找的衣裳,再不济都是宫里的料子,说不准比老夫人给的还要好。当即就站起身,笑道:“大伯母,不碍事的,我与二姐一道去吧,二姐说得对,穿着脏污的衣裳,只怕别人说我们姜家对陛下不敬。我在路上还能照料二姐呢。”

季淑然手心微湿,姜玉娥可不晓得她的打算,季淑然真不愿意姜玉娥坏了她的事。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待走到半路,让人将姜玉娥引开,姜梨还是如原先计划的一般。而且姜梨药效发挥的这么快,离席离得早,也有充足的时间来布置。季淑然就对身边宫女使了个眼色,道:“既然如此,你俩就先去吧。”

杨氏没有说话,虽然姜玉娥是她的女儿,但姜玉娥成日巴结大房,对季淑然这个大伯母比对她这个亲娘还要亲近,杨氏已经习以为常了。

姜玉娥就和姜梨一道,跟着这位面生的宫女离开了。

离湖心亭不远,水上长廊的边际,有很多空着的茶屋,便是为了宫里的贵人临时有个头疼脑热,要休息或是换衣裳准备的。平日里都没什么人,很是安静。

姜梨与姜玉娥一道走着,不知是不是因为宫宴上喝了太多酒,姜玉娥走着走着,也觉得头昏昏沉沉,姜梨边走边与她说起姜幼瑶的亲事。

“。……今日听母亲又说起三妹和周世子的亲事,三妹很高兴的模样。我瞧着宁远侯夫人对三妹也十分满意。”

“。…。说起来,三妹这桩亲事委实不赖,周世子在燕京城也算是百里挑一的人物。只是我和周世子没有缘分,日后大约也只能另寻人家。”

“。…。五妹也快及笄了,我听父亲院子里的小厮提起,三叔也在让父亲给五妹相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不晓得五妹日后又会进谁的府邸。”

姜梨突然说起这些,姜玉娥怀疑姜梨是在报复自己,上次将姜幼瑶和周彦邦定亲的世清告诉她,姜梨一定是伤心了。但姜梨此刻又往自己心头戳刀子,说起自己的亲事,姜玉娥也忍不住有些怨愤。

姜玉娥道:“二姐倒是挺关心我的亲事的,不过我年纪还小,比二姐还要小一点。二姐也说了,我爹不比大伯父,真要寻人,自然不能和二姐三姐比的。”说这话的时候,姜玉娥还带着几分赌气。要是平常,她自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但今日也许是有些醉了,她说话也胆大了许多。

姜梨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似乎还含了几分怜悯:“要说人为什么不能挑自己的出身呢,在我看来,五妹你比起三妹来,容貌也不差,才学也不低,不过是输在了出身。假如你是大房的女儿,你与周世子也是十分般配的。”

不说还好,一说这事,姜玉娥想起自己和姜幼瑶在姜家的种种不公,顿感不平,心中酸溜溜的,一时竟没有回答姜梨的话。

姜梨自说自话:“可惜了,五妹你如此容貌才学,日后大约只能配个不知名的男子,别说是和周世子相提并论,连普通的官家子弟说不准也不能相比。也是呢,给普通人做正妻,或许还比不上给周世子做个妾。可惜,”她欲言又止,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人比人,不如人,都是命呢。”

姜玉娥更难受了,她这一生,最恨的就是被人比下去。可她在姜家,又好像是随意什么人都能上来践踏一脚似的。心中又恨,又不愿意在嘴巴上落得下风,姜玉娥道:“我便是这样的命,当然不如三姐了,不过二姐也是心宽,周世子原本是能与二姐共结连理,眼下成了二姐的妹夫,二姐居然也能泰然相对。难怪说人在庙里呆上一段时间,都会清心寡欲。”

姜玉娥想着,姜梨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定然是装出来的无疑。若是换了她自己,断然心里不会如此轻松。可姜玉娥每每想在姜梨欣赏戳刀子,总是无功而返,姜梨就是不晓得生气似的。

果然,这一次,姜梨听罢姜玉娥挑衅的话,也只是淡淡一笑,道:“甘不甘心又如何?总归已经这样了,而且,日后我也有机会,虽然比不上周世子,但终究也还有的挑,而五妹妹……”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姜玉娥,没有说下去。

姜玉娥知道姜梨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姜玉娥能挑的人,永远也不比姜梨多。

大约是心中急怒连着怨愤,姜玉娥也觉得心头发热,脑子发晕,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

姜梨一边说话,一边余光注意引路的宫女神情。见那宫女听着她与姜玉娥的对话,却丝毫不为所动,姜梨心里更加警醒。

走了一截路,忽然迎面又来了一位宫女,只对姜玉娥笑道:“丽嫔娘娘让奴婢带姜五小姐先去偏房挑衣裳,”又对姜梨笑道:“姜二小姐先去前边房里坐着休息,姜五小姐挑完衣裳,奴婢再将小姐送回来。”

姜梨心中冷笑,季淑然的人果然迫不及待的要把姜玉娥支开,做戏做全套,她便微微一笑,按了按额心,对姜玉娥道:“既然如此,五妹妹且先去吧,我头疼的厉害,先去休息,在房里等你就是。”

姜玉娥一路上吃了姜梨一肚子气,自然不会说什么不对,况且能去挑丽嫔为她准备的衣裳,到底让姜玉娥雀跃了几分。姜玉娥应了,只见姜梨跟着最先引路的宫女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但就在转身的一刹那,从姜梨的袖子里,突然掉出了一样东西。

姜玉娥离得近,下意识的就屈身捡了起来,正是一张纸条,姜玉娥正要喊姜梨停步,却就在瞬间,就着长廊上挂着的灯笼光,看清了纸条上的字迹。

姜玉娥的声音一下子咽进了喉咙。

她攥着纸条站起身,便见姜梨越走越远的背影,心跳的飞快。

那纸条上,竟然是周彦邦要私下里约见姜梨的事,看样子,应当就是今夜。姜玉娥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要将这纸条拿给季淑然,让姜梨的丑事暴于人前。这样一想,她的头晕竟然也好了许多。

姜玉娥将纸条藏进袖中,姜梨和宫女的身影已经拐过长廊,再也看不见了。姜玉娥这才转身,看向望着她的,即将带她去挑衣裳的那位宫女,笑道:“我二姐真是粗心,自己掉了东西也不晓得。只有等会子我再想办法还给她了。我们走吧。”

姜玉娥也跟着半路出现的宫女,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另一面,正随宫女走向茶室的姜梨,不动声色的翘了翘嘴角。

在她丢下那张纸条,而身后却什么声音都没有的时候,她就知道,姜玉娥到底是上钩了。

在那样的环境下,姜梨丢掉纸条,姜玉娥不可能没看到。姜玉娥却没有出声叫住她,自然是看清楚了纸条上的字迹。

姜玉娥想要做什么,无非就是去找季淑然邀功,不过即便把这张纸条给季淑然,也不能说明什么,因为姜梨到底没有去赴约。但是,倘若姜玉娥将方才一路上姜梨说的话听进了耳中,就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以姜玉娥争强好胜,不肯屈居人下的性子,很容易被眼前的利益蒙蔽双眼。姜梨所言“给周彦邦当个妾也比给寻常人家当个妻好”,但凡是有脑子有尊严的女子,都不会认同,但姜玉娥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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