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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嫁千金(221)

“我凭什么相信你?”海棠问。她是个聪明的姑娘,有决心能果断,此刻遭逢真相打击,还能坚持自己的理智。

“我若是想要杀你,便不会千方百计将你带到燕京城了。你还可以去看看疯了的薛怀远,便知道我说的话有没有假。”姜梨道:“你是薛芳菲的贴身丫鬟,日日与她在一起,你至少知道,应该怀疑谁,当初薛芳菲与人私通一事,遭人陷害,谁最可疑,做过什么令人起疑的事?”

海棠盯着姜梨,过了一会儿,她的目光沉了下来,吐出几个字。

“萧德音。”

“还有,沈家所有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 真心

“萧德音,还有沈家所有人。”海棠道。

灯火幽微,许是灯芯过长,外头有些微的风吹过,吹得火苗飘荡,一瞬间像是要熄灭了。姜梨定了定神,拿起一边的银剪刀,将灯芯剪短了些,火苗于是稳固了下来,屋子里人影不再摇晃。

“为何这么说?”姜梨问。

海棠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姜梨,问:“我可以相信你吗?”

海棠是冷静的,理智的,果断的姑娘,否则当初她也不会狠心毁掉自己的容颜,来躲避官兵的追捕。但她现在能问出这句话,就表明,天大地大,她已经不知道能够相信谁了,她必须找到一个依靠,能让她活下去的理由。

姜梨心头一酸,看到海棠,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她温柔的道:“你可以相信我,我和你一样,都希望真相大白天下,希望薛芳菲能重获清白。”

海棠像是被她眼神里的真切打动了,过了许久,才慢慢说道:“那一日,沈夫人寿辰宴上,萧德音来了。她与小姐是好友,时常在一起比琴。那天午后,萧德音一直与夫人饮酒,夫人怀了身子,并不擅长饮酒,便只说饮一点点,萧德音却佯作生气,非要与夫人喝完一杯。”

“我便觉得有些奇怪,萧先生从来都是很温柔体贴,绝不会这般非要人做事,尤其是对小姐。不过小姐没觉得有什么,我是奴婢,自然也不能指责萧德音。”

“后来,小姐吃醉了,我要扶小姐回房,萧德音的丫鬟缠着我说找不到厨房的路,要去要些醒酒汤来。等我从厨房回来,小姐已经不见了,说是萧先生府小姐回房了。”

“再然后,萧德音一个人回来了。说小姐在房里休息,没多久,有人发现小姐房里有男人,与人私通。”

海棠说到此处,恨恨道:“我们日日夜夜都与小姐在一起,自然知道小姐是清白的,绝不可能与人私通。可证据确凿,后来我思来想去,此事里,萧德音的动作实在很不自然。我本想再搜寻一些证据,确定此事是萧德音陷害,没等到做好,小姐就将我和杜鹃赶了出去。”她苦笑一声:“不过就算我将此事告诉小姐,小姐也未必肯信。毕竟萧德音实在没什么理由加害小姐,她不慕名利,性情温柔,小姐与她素来交好,并无仇怨,要这么做的理由,我也找不出来。”

姜梨轻轻摇了摇头:“人心难测,每件事都可能成为理由的。”

“你相信我?”海棠一震。

“我相信。”姜梨回答。她当然相信,在之后她躺在病床无法离开沈府的日子,她也曾无数次的回忆起那一日的细节。想得越多,萧德音也就越可疑,至于萧德音为何要这么做,前生她冥思苦想找不到答案,今生六艺校验过后,她大约已经抓住了苗头。

无非就是因为嫉妒。

嫉妒令人丑恶,尤其是萧德音表面上还要装作清高不食人间烟火,实则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超过她。她将自己的野心和自私装在大方和婉的外表下,这才最令人感到恶心。

姜梨顿了顿,继续道:“那么,你所说的,沈家所有人是什么意思?”

海棠目光一转,突然冷笑起来:“你不觉得奇怪吗?小姐与人私通一事出来,小姐分明一直在辩解,可是沈家没有一人肯听小姐的话。出了这种事,对沈家来说亦不是什么好名声,可沈家非但没有令人彻查其中蹊跷,甚至看上去还迫不及待的定小姐的罪名。尤其是姑爷。”

姜梨的心狠狠一跳:“沈玉容?他如何了?”

听见姜梨对沈玉容直呼其名,海棠微微一怔,不过很快就将这点疑惑抛之脑后,她道:“成亲之前姑爷对小姐呵护备至,成亲之后,我家小姐随他来到燕京城。人生地不熟,沈家夫人和小姐难伺候,我们家小姐也事必躬亲,暗地里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姑爷每次都嘴上说着歉疚,却从不改变什么。宁愿委屈小姐,也不肯稍稍指责沈夫人和沈小姐。这也就罢了,”她恨声道:“小姐出事了,他是小姐的夫君,就应当毫无保留的信任小姐。可他做了什么?他什么都没说,还指责小姐,这是在剜小姐的肉啊!”

“旁人认为,他没有休掉小姐,也没有惩治小姐,就是他情深义重的表示,可笑,”海棠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快,像是要把积攒的愤怒全都发泄出来似的,她道:“根本不是这样的。我们小姐本就什么错也没有,还白白失去了一个孩子,可从未见他做出什么。表面上装的情深义重,谁不知道他早已生了异心!”

最后一句话出来,姜梨心中狠狠一震,她缓慢的问道:“你说的异心,是什么意思?”

海棠似乎这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紧闭嘴巴,神情有一瞬间的慌乱。

姜梨没有给她沉默的机会,她道:“你是不是发现了,沈玉容和永宁公主有私情?”

“你如何知道?”海棠“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声音难掩惊讶。

姜梨心中了然,她拍了拍海棠的手,“你先坐下,慢慢说。”

海棠重新坐了下来,看向姜梨的目光充满防备和疑惑,她再次追问:“你如何知道?”

“在薛芳菲死后,我受人之托,彻查此事,调查出沈玉容和永宁公主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甚至正因为如此,薛家才会突遭横祸,薛芳菲才会死去,才会有私通罪名加身。”

“你……你是说,”海棠大骇,“是永宁公主干的?她想入主沈家,所以害了我家小姐,害了整个薛家!”

姜梨颔首。

“毒妇!”

“现在你能告诉我,你为何会说,早就知道沈玉容生了异心,或许是你早就发现沈玉容和永宁公主在一起了?”姜梨问。前生知道这二人私情的时候,姜梨已经卧病在床,奄奄一息了。但竟不知,自己身边的丫鬟早已知道此事。

“我并不确定,”海棠冷静了一会儿,慢慢的回忆起来,“那时候我家小姐刚刚怀了身子不久,姑爷也中了状元,府里上下都是喜气洋洋的。我每日陪着小姐养胎,有一日我在府外采买,见到一处茶坊门前停着府里的马车,那马车是姑爷平日里用的。我想着也许姑爷在里面用茶,正想离开,就看见姑爷和一名年轻女子一前一后的走出来。”

“我曾陪小姐赴宴,见过这位女子,知道是成王的妹妹永宁公主。姑爷倒是并未有逾举的地方,永宁公主的眼神却不太对头,我晓得女子爱慕一个人的眼神,永宁公主的眼神里,分明充满了对姑爷的爱慕。”

“但我不敢将此事告诉小姐,一来小姐正在养胎,不可为这些事情烦忧,若是动了胎气,那才是头等的大事。二来此事只是我一面之见,毕竟当时我所眼见的,姑爷并未对永宁公主有什么特殊举动,只是永宁公主似是单方面对姑爷有情义似的。”

“我以为这是一件小事,姑爷已经有我们小姐作为夫人了,堂堂公主也不可能与人做妾。那永宁公主就算对姑爷有心思也无可奈何。但不知为何,我心里却总是放不下这件事,后来我就发现,但凡有一些重要的宴席,有姑爷在的地方,必定有永宁公主。我不知道是否自己多心,但其实有一些埋怨姑爷的。”

“倘若姑爷真心不想要永宁公主纠缠,大可态度恶劣一些,或是冷淡一些,教永宁公主知难而退。可永宁公主这般不依不饶,必然是姑爷的态度还不够狠。”海棠轻轻吐出一口气,似是现在想起这些事仍然觉得郁郁寡欢,她道:“我家小姐心肠软,又总是体贴姑爷,便是将此事告诉她,她也多半会装作不知。而且怀着身子,也什么都不能做。”

“谁知道,发生了这种事……”

姜梨听完海棠的话,内心一时也不知是何感受。她没料到,前生有些事情竟然早早的就初现端倪。但因为她表现的太过于喜爱沈玉容,太过于委曲求全,让海棠有所怀疑也不敢说出来,只怕伤到了她,从而酿成大错。

“早知道永宁公主包藏祸心,姑爷引狼入室,我就应当早一点告诉小姐永宁公主的事!让小姐小心提防,才不会让小姐毫无防备之下,着了永宁公主的道!”

“你错了。”姜梨淡淡的道:“即便你早早的告诉你家小姐,永宁公主对沈玉容存有爱慕之心,她也免不了这个结局。因为,她能提防永宁公主,却没办法提防枕边人。”

海棠眉头一皱:“这是何意?”

“薛芳菲不是死于永宁公主之手,她是死于永宁公主和沈玉容之手。沈玉容早知道永宁公主会对他的发妻下毒手,但他袖手旁观,所以薛芳菲是不可能活下去的。当她的丈夫和外人联手,以她的心性,抵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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