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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嫁千金(138)

叶明煜不记得姜梨什么时候去找佟知阳要过这东西,而且佟知阳和叶家闹成这样,怎么还会轻而易举的给姜梨调令。

姜梨唇角含笑。这封调令,说是调令,也不是调令,并不是佟知阳亲自批的,是借用唐帆的手,以燕京织室令查案的事得到冯裕堂的印信。唐帆还想要姜元柏在燕京的关系,当然会帮他。而姜梨深知北燕官制的不足,能钻这个空子,达到自己查阅薛家一案卷宗的目的。

琼枝打听到的薛怀远既然入狱,姜梨就一定要看到薛怀远的卷宗,从其中找出不对的地方。为了早做准备,姜梨才制造了这封调令。只是眼下看到冯裕堂,才晓得并不用费这么多心思。冯裕堂就是个什么都不懂自知吃喝玩乐的流氓,她只要编个像模像样的借口,冯裕堂就会深信不疑。

桐儿接过送来的卷宗,递到姜梨手上。

姜梨瞥了一眼卷宗,确认的确是真的无疑,便对冯裕堂露出一个微笑,道:“多谢冯大人,我没什么事了。”

冯裕堂本就应付姜梨应付的有些头疼,听见姜梨这么说,巴不得姜梨赶紧走。他好飞鸽传书给永宁公主递个信儿,看看接下来应当如何?这姜家二小姐分明是重新要调查薛怀远的案子,虽然不明白薛怀远怎么会和首辅千金扯上关系,但冯裕堂可不愿意在最后的节骨眼儿上出什么差错,惹得永宁公主生气,他可会吃不了兜着走。

“好好好。”冯裕堂笑眯了眼,又道:“姜二小姐是要离开……”

“我不走。”姜梨道:“我要在桐乡住一段日子。”

“住、住一段日子?”

“是啊。”姜梨看着他,“冯大人好似很不乐意的模样?”

“不……不……”冯裕堂笑道:“怎么会?姜二小姐安排好了住宿的地方没有?没有的话,下官可以代劳。”

“那就不必了,我们人多,不叨扰冯大人秉办公务。”姜梨似笑非笑道:“我想冯大人应当也忙得很,不必相送,我们这就离开。”

冯裕堂只好赔笑,要命了,这姜家小姐就像是生了一对看透人心的眼睛,她怎么知道自己急着给永宁公主通信?

“那下官就……就不送了。”冯裕堂道。

姜梨瞥了他一眼,与叶明煜说了两句话,叶明煜收起腰间佩刀,领着姜梨,大摇大摆的从冯裕堂面前扬长而去。

冯裕堂看着姜梨一行人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倏而十分不安。他坐了一会儿,突然回过神,踢了一脚随从,道:“快!快给爷寻纸笔墨来!”

……

姜梨和叶明煜出了县衙的大门。

临到门口的时候,有个佝偻着身材的老妪提着夜香桶,从姜梨的面前路过,抬起眼皮子打量了他们一眼,又很快垂下目光,头也不回的蹒跚离开。

姜梨心中一动,叶明煜却说话了,他道:“那信任县丞是怎么回事?我他娘的就从没见过这样的县丞?这叫县丞?这种人也能当县丞?”

他对冯裕堂用目光对姜梨无礼的事耿耿于怀。

“无事的,明煜舅舅,他这样的人,做县丞也做不了多久。”姜梨安慰他,自己的心情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冯裕堂竟然说七日后,薛怀远就要被处斩?竟然这般快!他们对待一个已经失去神智的父亲也要赶尽杀绝,姜梨恨得捏紧了拳头。

七日,她的时间不多了。七日里,她必须为薛怀远翻案,阻止午门的处刑。但现在除了一卷被动过手脚的卷宗,她什么也没有。父亲已经疯了,如果他们说的是事实,父亲就没办法为自己辩解。要为父亲翻案,只能靠她自己。

桐乡的百姓们为冯裕堂的暴政所慑,不敢出言。父亲曾经的手下被全部换掉,生死不知。她回到了桐乡,面对的却是最陌生的环境,怎么看,都对她不利。

可她还得往前走。

叶明煜问:“阿梨,现在怎么办?”

“先回去吧,”姜梨道:“容我想想。”

她暂时还没想到下一步应当如何,时间却不等人,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决定。但有一点,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薛怀远被处刑,哪怕是劫法场,她也要保全父亲的性命。

正想着,自远处突然有一个五六岁的小童走过来,怯生生的扯了扯她的衣角,姜梨低头一看,那小童往她手心里塞了一张纸条,转身跑远了。

叶明煜好奇:“怎么了?”

姜梨展开纸条,很快看完,将纸条撕碎,往不远处一家酒馆楼上看去,便见一抹艳艳的红色铺展开来,在风里尤为显眼。

姜梨对叶明煜道:“明煜舅舅,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事,很快就回来。”

“你要去干啥?”叶明煜不干,“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我跟你一道去。”

“不危险,”姜梨道:“明煜舅舅,你们先回去吧,我晓得路,等会儿和桐儿他们一道回来。”

叶明煜见姜梨一脸坚持的模样,十分无奈,道:“这样吧,我不回去,我就在这里,你刚看的是旁边酒馆是吧?你是要去见什么人吗?放心,我不跟着,我在外等你,不进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姜梨也只得作罢。况且叶明煜只在外面,姬蘅也应该不会在意。她就道:“好吧,舅舅在此稍稍等我,我很快回来。”

叶明煜果然带着人马在街边蹲着等姜梨,姜梨和桐儿白雪一道往酒馆走去,心中疑窦丛生。

姬蘅怎么也来了?这下子,说他不是跟着自己而来,鬼也不会相信。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走进酒馆。

整个酒馆里,亦是空无一人。之前的酒馆掌柜的还放了个小二看店,这家店可好,连个小二都没有。那个叫文纪的侍卫站在门口,目送姜梨进去。

想来这间酒馆,已经被这位国公爷大人暂时“盘”下来了。他倒是架子摆的大,自己在酒馆,就要把酒馆里的其他人都撵出去,有够霸道。

姜梨上了二楼。

二楼靠窗的地方,红衣的年轻男人正在斟茶,他斟茶的动作很熟练,并不生涩,行云流水的模样,光是看着,也令人赏心悦目。

他斟了两杯茶。

姜梨走到他面前,姬蘅便将刚刚斟好的一杯茶推倒她手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姜梨在他对面坐下来,没有碰那杯茶。

“白毫银针,姜二小姐尝尝。”他含笑道,仿佛热络的老友。

“多谢大人,我不渴。”姜梨道。

“二小姐不会是怕我在里面下毒吧?”姬蘅笑问。

姜梨笑答:“怎么会?国公爷真想要我性命,也不过顷刻之间,不会多此一举,浪费好茶。”

姬蘅笑笑:“你倒了解我。”

姜梨:“不敢。”

姬蘅此人心思太深,诡谲莫辩,谁敢说了解他?喜怒无常四个字,可不是说说而已。况且前些日子身在戏中,谈笑之间化解一桩暗杀,云淡风轻的处理一干刺客,那眼睛都不眨的狠辣,姜梨看在眼中,怎么会对此人掉以轻心?

但姬蘅终究还是注意到她了,才会跟到桐乡来。

姜梨不愿意与姬蘅绕弯子,如今她的时间太少了,多浪费一刻,薛怀远生的机会就减弱一分。她道:“国公爷这回来桐乡,也是为了看戏?”

“不。”姬蘅低声道:“是来看你。”

他眸光潋滟,嘴唇红润,多情的模样,仿佛真是翩翩佳郎,只是这种鬼话,姜梨才不会相信。她笑道:“原来是来看我的戏。”

“没办法,谁让姜二小姐太特别,让人不注意也难。”姬蘅一手持茶盏,轻轻吹了一口飘在水面上的浮叶,随意的道:“二小姐此番下襄阳,就是为了桐乡之行吧?至于桐乡之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薛家一案,是吗?”

姜梨顿了顿,抬眼看向他,笑道:“国公爷什么都知道,何必来问我呢?”这么短的时间里,姬蘅又知道了。可她也无法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我不明白,所以才问二小姐。”姬蘅嘴角一勾,“二小姐和薛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琥珀色的眼眸里,一瞬间全是认真的疑惑,仿佛真的等姜梨一个答案,看起来就像是邪恶的少年,带着恶意的天真。

“国公爷神通广大,真要知道,不需要我说,一定会知道的。”姜梨道。

“二小姐看来是不肯说了。”

“国公爷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二人谁也不让谁,都是笑意盈盈,温柔细语,却像是有火花四溢,刀刀血溅。白雪和桐儿二人站在一边,看的大气都不敢出,紧张极了。

姬蘅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道:“二小姐向来所向披靡,但这一回,事情不那么简单。”

“我做的事情,从来都不简单。”姜梨笑笑。

“想救薛怀远,痴人说梦。”他道。

姜梨的指尖搭上茶杯的杯沿,仿佛无心一般的道:“只要大人不插手,就不是痴人说梦。”

“哦?”姬蘅笑了,“你这是在请求我?”

“如果请求有用的话,”姜梨看向他,“我真心实意的请求大人。”

姬蘅看了她一会儿,道:“我原以为二小姐从来不肯同人低头。”

姜梨笑:“那大人错看我了,我的骨头轻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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