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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路(4)

作者: 养花达人 阅读记录

“在玩什么?”张云生问。

小孩“啪嗒”打出一个圆石子,“打人。”

“人?”张云生指着被圆石子攻击的砖头,“这是人吗?”

小孩点头,又打出一个。

张云生回头,身后什么人影也没有。他犹豫了片刻,低声问:“你们村里,穿花衣服的是谁?”

“疯子。”小孩头也不抬地说。

“疯子?”张云生咀嚼这两个字,的确,那人的打扮,说不疯才奇怪。他又问:“疯子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小孩回答。

张云生不信:“他不是这里的人?”

“他是别人买来的媳妇儿。”小孩笑着说:“现在没人要了。”

“为什么?”张云生神色轻松地问小孩:“怎么买来又不要了呢?”

小孩儿鬼鬼祟祟地凑他耳朵边上:“因为他老公死了,买来没多久就死了。”

张云生心底震惊不已,他瞳孔微缩,盯着小孩低声问:“那你告诉我,他老公是谁?”

“村长家的小老七。”小孩认真地说完,望一眼黑暗的天空,把圆石子塞口袋里跑开了。

张云生愣在原地,他连抽了两根烟,才回过神来,慢腾腾地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临睡前,他脑子里全是“买来的媳妇儿”这句话,全是那个年轻男人花花绿绿的身影,还有那诡异地奔跑姿势,和那双连续偷看他三次的眼睛。

另一天,张云生被巨大的雨声吵醒,他撑坐起来,窗外是黑压压的天,屋里如同夜晚。

打开门,迎面是“哗啦啦”的大雨。他去敲刘平的门,被雨砸得肩膀全湿了。

敲了几下,他的呼喊被雨声遮盖,只好用力地捶门。

刘平打着赤膊开门,俨然是一脸睡满足了,睡舒服了的模样。

张云生冲进去,两人坐下谈了谈,下暴雨了,得去借把伞。

两人去了村长的小楼,楼里没人,一问女人们,原来男人都去搬石头了。

下暴雨了,要搬石头把村口堵起来,怕有石头和泥巴冲下来淹掉村子。

他们借了把黑色大伞,看着整个村子的男人在村口忙碌着,现在去普查人口肯定不是时候,帮忙也轮不上他们两个,干脆就站高处看着。村口位置刁钻,乌山沟地势太低,若真有泥石流从山上下来,的确会第一冲掉这个村子。

慢慢的,进村的路被巨石堵了起来。

“刘平,我昨天晚上碰到个事。”张云生低声说。

刘平眼睛一亮,清清嗓子说:“张哥,我昨晚也碰上个事儿,你先说。”

“我觉得这里不对劲,不太对劲。”张云生在人群中寻找那抹花花绿绿的身影,他沉声说:“我怀疑这里有人口买卖行为。”

“这……”刘平搂着他肩膀,把他带到一边:“张哥,这事儿可不能乱说。”

“我知道。”张云生攥紧了伞把,垂下眸子,没有证据,他是不能乱说这种话的。他问刘平:“你碰到什么事儿了?”

刘平嘿嘿笑了:“昨天那个搬椅子的女孩,她好像对我有意思。”

张云生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妈的,路都被封了。”刘平嘴里咬了根烟,对着远处的人群骂骂咧咧:“这下完了,说不定明天都走不了了。”

几个光膀子的男人朝他们走过来,带头的正是村长那个儿子,相互介绍一番,原来这几个都是村长儿子。

下暴雨了,张云生和刘平的工作只能推后,村民也没办法送他们出去,他们俩被困在这里了。

刘平和张云生的晚饭照例在村长家吃,六个儿子齐聚一堂,轮番对他们敬酒,不喝就是不尊重人,两人无法,只好喝了。晚饭过后,雨势未小,还愈渐大了。石板路被雨水冲刷的油亮,能照人影。山间的空气中全是泥土草木的气味,张云生醉醺醺地走在雨中,他不愿去肮脏的茅坑,找了个无人的小树林撒尿。

他迷迷瞪瞪对着树根拉下裤拉链,余光瞥见一抹花花绿绿。

“谁?”张云生心跳如擂鼓,镇定地拉上裤拉链,往树林深处走去。

是他。

他今天穿了件鹅黄的上衣,淡蓝的牛仔裤,还是那双红皮鞋。

“你好。”张云生不知所措地摸出烟来,想递给他,又不知该不该靠近他。

这人抱着一颗小树,一条腿缠在树干上,他好奇地看着张云生,腿勾着树干,身体斜斜地转了个圈。

像……像跳钢管舞。

张云生的喉结滚动两下,他能感觉到,老酒把他的五脏六腑都填满了,把他的脑子弄得极不清醒。

这人的身影从一个变成两个,然后是三个,他像一个舞者,鹅黄色的上衣变成了洋洋洒洒,千万条丝带编织而成的舞衣,淡蓝色的牛仔裤变成了他的丝袜,勾勒出他笔直的、长长的、一双男人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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